白发人在地下,黑发人在地上,阴阳相隔之间,能看到黑发人无邪的笑容,白发人怕也能安息了。
不知为什么,这黑色肃穆的气氛没能让陆辙产生悲伤的情绪,可汪静那一笑却令他眼睛发酸,低下了头去。
这场葬礼的时间并不长,不多时,人们便三两散去,只剩下崔宁和几个亲戚朋友留在了原地,又过了不久,亲戚朋友们也散去,只剩下崔宁和抱着汪静的章宇哲立在矮矮的碑前,没有人说话。
俞风那队人就在不远处守着,见蓝绍齐走了后便派了个人跟上去,其他人继续守在原地。
他们本想送别完汪卓,待会再走,没想到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崔宁突然站起来朝他们走去,守在另一边的安柏微和陆辙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俞警官,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陆辙两人刚一走近,就听到崔宁绷着即将崩溃的情绪说,“对不起……我一直有事瞒着你们……”
俞风登时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皱眉看向崔宁。
崔宁有些恍惚地看了眼不远处的汪静,轻轻苦笑了一声:“我是为了老卓和小静……除了他们,我从来不为了任何人。我之前的隐瞒,也是为了圆老卓的心愿,我是个肤浅的人,我恩将仇报,可我不能让老卓死得不明不白……”
见她越说越快,越说越乱,俞风及时打断了一下:“您慢慢讲。”
“当时老卓被送到医院后,我跟他单独待在一起,他醒过来一次,可神志不清的,说话也不清楚。”崔宁迟缓地说,每个字仿佛都用尽全身的力气,“老卓身上不只有那支胰岛素,还有一个录音笔。”
在场的人顿时一个激灵,他们互相对视着,神色或多或少有了些变化。
“老卓说不清楚,我也听不清楚,我不会用这些科技产品,也不会听里面有什么东西,但老卓让我一定要保管好,等事情平息下来把这支录音笔交给蓝总的秘书。”崔宁的声音发飘,整个人面无血色,“这是老卓的遗愿,我不能不听。”
俞风刚要指挥人去找易博,就听崔宁突然笑了一声,笑着笑着突然哭了:“但我没给他,我害怕,万一我也像老卓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小静怎么办?把录音笔交给你们,至少我能活着,至少小静还有个能照顾他的妈。”
“录音笔我今天带来了,但我不能交给你们。”崔宁通红着双眼看向俞风,她满眼都是红血丝,不知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
“那得看看是什么事。”俞风正色道。
“不管这件事跟蓝总有没有关系,求求你们都不要牵扯上他。”崔宁说到这里,突然掩面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是蓝总给老卓的工资多,我们家根本撑不到今天……这块墓地是蓝总买给老卓的,我不能对不起他……我知道老卓经常去找蓝总,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但求求你们无论如何不要牵扯到蓝总……”
她哭着哭着坐了下去,像一个丢了一切的孩子,坐在地面上哭得无助:“我是自私,我恩将仇报,可我也是为了汪静,我们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所有东西都无法挽回了,我只剩下汪静了……我对不起蓝总……”
抱着汪静的章宇哲快步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地来扶崔宁,俞风周围的几个女警也帮忙扶起崔宁,她看上去更加虚弱了,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汪静看到妈妈哭了,一时吓在那里手足无措,半晌后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抽搭搭地要找妈妈抱,说什么也不肯让章宇哲抱着。
陆辙被嘈杂的声音哭得心烦意乱,他上前一步,刚想说些什么,汪静突然把手伸向他,哭花的小脸皱成一团:“哥哥抱!”
陆辙微微一怔,但还是下意识地抱起汪静,小家伙伏在陆辙肩头一抽一抽地哭,小手攥成拳头放在陆辙肩膀上,软乎乎的小脸上还带着扑面可闻的奶香。
陆辙心里突然软成一滩,他本能地轻声哄着汪静,朝不远处的树下走去,小家伙像是被哄住似的,又哭了几声就不哭了,转而带着泪朝陆辙咧嘴笑,小手去捏陆辙的脸。
“乖。”陆辙鬼使神差地低头亲了亲汪静奶香奶香的小脸蛋,汪静被逗乐了,咯咯笑个没完,趴在陆辙怀里玩他的衣服领子。
不远处的众人还在交涉,俞风和安柏微在劝说崔宁交出录音笔,而崔宁则在为蓝绍齐争取一个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