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这些话每次你都重复一遍,我都能背上来。”“你也就知道嘴上答应,我嘱咐你的那些话你有几样做到的?”“我真的知道了。”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妈你在家里要是无聊,就抱个旅游团,出去散散心。”“咱现在哪有那闲钱,不去不去,你以为还像以前,不要还债的呀。”突然几秒钟的沉默,“妈不想出去,就想整日窝在家里,看看电视,养养神,诶对了,最近妈养了只小橘猫,可爱的不得了,胖的那肚子圆滚滚的,睡在地上打滚像个毛球一样,逗坏了。”他突然有些难过,“我抽空回去看你。”“哎呦,你忙,就别惦记着我了,车费多贵呀,不如买点好吃的,买几件新衣服。”“嗯。”“交女朋友了没呀?”“没有。”“有适合的喜欢的也可以谈一谈的,你也不小了。”“不用急,你每次打电话都要问我,哪有那么容易遇到。”“好好好,妈不催你,行了行了,下次再聊。”“好,那我再打给你。”“行,注意身体啊,晚上早点睡,多吃些好的,我看你们天气预报,你那里要降温了,注意保暖呀。”“好。”“那妈挂啦。”“好,妈。”五秒。“你先挂。”他“欸”了一声,挂了。杜茗看着屏幕上儿子的号码,眼睛红红的,突然,有个女人提高了音调喊她,“阿姨,小宝又拉了,你快过来。”“诶,来啦。”她收起手机赶紧走出卫生间,心里暗自庆幸,好在没让儿子听到。…除了雨声,这地方很安静,安静到空旷,安静到死寂,安静的绝望,每一阵风,都直直的穿过心窝。一个字,冷。啪—一滴雨落在他的脚前,地面晕开大块的水渍。他抬眼望天,风卷着乌云飞了过来,云层很厚,流速也很快,间隔不到十秒,大雨猝不及防的倾盆而下。啪啪啪啪——秦树阳跑到摩托车边把工具拿到屋檐下,自己贴着门站着,就这么一会功夫,头发全湿了。他抖了抖发梢上挂着的雨滴,看向来时的那条路,也不知道那丫头到哪了。雨越来越大,偏偏他还忘了带雨衣,这荒郊野外风凉钻骨,吹的人一阵又一阵寒栗,不一会,地面上高低不平的坑积满了水。他抱臂看着地上一个个水洼,印着昏暗的天空,像幅油画,被雨滴打的面目全非。远处,一个黑影慢悠悠的晃了过来,林冬一手撑着雨伞,另一手拎着几个大袋子,优雅淡定的绕过一个个水坑。秦树阳远远望着她,还是,走起路来特别的好看。这女的吧,脸蛋长得漂亮是漂亮,却算不上惊艳,胸口平平,身材也偏瘦削,也就是气质上,一动一静,总有股灵气在里头。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秦树阳跑到她身前,被雨打的眯着眼,“我来帮你提。”她抬了抬伞,看他一眼,“不用。”秦树阳看着她勒红的手,“我帮你吧。”他直接从她手里拿过袋子,手里一沉,还真不轻。她又拿回来一个小袋子,里头装了盒子一样的东西,“这个我来拿。”“不用,也不重。”她拽着塑料袋不放,定定的看着他,“给我。”他松了手,林冬小心翼翼的把袋子抱在怀里。装了什么,这么宝贝着。秦树阳随口一问:“你怎么自己走过来了?”“雨漫过一个大坑,出租车不肯过来。”“怎么就你一个人?”“他走了。”他走了……也就是说……荒郊野外……孤男寡女……他突然头顶一凉。…走到门前,林冬收了伞,掏出钥匙打开大锁,开了门迈了进去,秦树阳跟了上去。“车不推进来?”“就放门外吧。”她看着门口放着的工具,问:“这是什么?”“电锯。”“好玩么?”“……”什么套路?“还行吧。”她没再说话,带着秦树阳穿过长廊,接近侧屋时,她停了下来,指着压在房顶的树,“那棵树。”“还有院子里那些瓦片,就是树枝刮下来的。”秦树阳望向那院中那几小块碎瓦,懵了一下。这特么叫满地的瓦片?“给我吧。”林冬从他手里拿过大大小小的袋子,“等雨停再修?”“不用,我先上去看看。”“噢。”林冬转身就要走。秦树阳叫住她,“那个,有雨衣吗?我忘记带了。”他见她没说话,“……不方便就算了。”她转过身,“我去找找。”秦树阳站在长廊下等她,檐下的木椅全被雨水打湿,颜色发深,散着浓浓的木香,夹杂着雨后土壤的味道和清新的芳草味,格外好闻。他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后来,林冬拿了套黑色雨衣递到他手里,“这是我父亲的,你应该能穿。”“谢谢。”他接过雨衣,套上裤子。“这是他的遗物,你小心点,别弄坏了。”“……”不早说,“那还是算了。”“穿吧。”“还是算了。”他正要脱掉。“都穿上了,别脱了。”“……”这雨衣在他身上,大小正合适。林冬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正眼认真的看他。秦树阳穿戴好,不经意碰撞到她的目光。这眼神……这什么眼神……感觉下一秒她就要叫一声,爸爸。林冬转移视线,再次强调,“别弄坏了。”“我会注意的。”……秦树阳进屋检查了下,并没有漏水,他又架上梯子,去后院找了块长板爬上楼顶检查损坏程度,好在只是树枝蹭掉了几片瓦,找些新的瓦片换上就好了。雨大的吓人。啪啪啪的像水柱一样掉下来。他把大树干锯掉,又把屋顶上的碎瓦和树枝清理完,几步从木梯上跳下来,动作灵敏迅捷。之前找木板时候,他在后院看到墙边堆垒着一些备用的瓦片,他去搬了些过来,路过厨房时,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食物糊了的味道。她在做饭?别是忘关火了?这小奇葩,愣不拉几的,别给整出事故来。“没事吧?”他探头询问。没有回应。秦树阳放下瓦片,进了厨房,就看到林冬拿着筷子,弯着腰近乎趴在锅上。他见没什么事,正要走,林冬叫住他。“秦树。”他转回身。“你过来一下。”他走了过去。林冬指着锅,“这味道是不是怪怪的?”秦树阳上前看了看,那锅里一坨面条糊在一起,他惊讶的看向她,“你这干嘛呢?”“下面条啊。”“你这也叫下面?”他忍俊不禁。她沉默不语。“你见过别人下面么?”“没有。”“……”秦树阳无奈,“水放少了,面多了,放那么多面干什么?你能吃完?”林冬看了眼面,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面,认真的回答,“不能吧。”“都快成糊糊了。”他指挥她道,“把面先倒下来。”林冬找了个大碗出来。“太小了。”她又找出来一个,“这个够吗?”“你觉得呢?”秦树阳指了指盆,“洗洗,用那个。”林冬拿过来洗了,洗完后,她找了块抹布包住锅柄,两手握着往上抬,准备把面条倒进盆里。那动作,是相当的墨迹,秦树阳实在看不下去了,“我来吧,你到边上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