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想逗她,故意得停顿了下,不立刻给回复,就把小孩惹急了,清洛急急得朝她撒娇,“妈妈,去嘛,去嘛,宝宝会很乖的。”小孩年纪比较小的一段时间,分不清我和名字之间的区分,于是老是用名字来直接指自己。因为我们小名都叫她宝宝,就老是宝宝,宝宝的自称,比如宝宝饿了,宝宝想要玩。
那时,虽然仍是身处异国他乡,却也感觉过往的孤独感消减了很多。有家人在身边,即使异地他乡,心仿佛也回到了归处。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样不辞辛苦得奔波了两年,我回了国,顺利回清大任职。清洛也上小学了。之后的日子就过得安定和平稳了起来。
即使发现自己看待世界的角度,与寻常人有些不同,在我有些萌发意识的时候,曾经很为此困扰过。但洛安,是我的救赎。无论哪种意义上。曾经我是没有根的人,但是她的爱和包容,让我有了和地面连接的渠道,让我能够有勇气也有力量,可以学着做个平常人。
那段时间里,一直到我真正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前,唯一算是误差的,大概是清大在读期间的支教了。然而就算是所处那时的我自己,都未能预料到它会对我之后的人生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对于当时的我而言,能看到的结局只有两条,生或死。庆幸的是,我从那个疯子的手底下活了下来。甚至而言,遗忘了那段记忆。也遗忘和忽略了身体和心理上可能遗留下的痕迹。那时看来,这真得是一种幸运。但如今却又觉得何尝不是上天对我的另一种折磨呢?
后来,我完全毁掉了自己的生活,也毁掉了别人原本正灿烂的前途与未来。而其中一个,是我的女儿。是原本我应该要守护的人。
…
浴室里,也许是太累了,我注意到怀里的林似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我把小女孩抱起来往外走的时候,忽得想起叶清洛十三岁的年纪,我也曾抱过她。
那是叶清洛十三岁生日那天,她请了很多朋友来家里,在客厅和厨房里吵吵闹闹,都是正青春活力的年纪,每个人都兴奋得不得了。
我和洛安晚上给她吹完生日蜡烛,送完礼物,就回房把空间留给小孩们了。九点多我就躺下睡了,凌晨一点的时候,我起夜下了床,往客厅走,才发现人都走了,只有叶清洛抱着瓶啤酒瓶,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她边上就是沙发,我估摸着她可能是从沙发上掉下来的。
最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小孩背着我们偷偷喝酒了,还是在家里,胆子真大。现在倒是在地板上睡得不省人事。我好笑又好气,只能弯腰把人抱起,送她回房间。那天抱清洛的时候,好像要比现在的林似水重太多了。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人就是会比较沉,又或者是林似水实在太瘦了。
我把人放到床上,才后知后觉想起林似水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而我还那样折腾她,顿时心生了些歉疚感。林似水睁开眼看我,湛蓝色的眼眸倒映出我的脸,却没有先前那么睡眼惺忪了。这是走一段,醒了?
我摸了摸她的肚子,皱了眉,只是轻声道:“有不舒服吗?”
林似水没有回答,却是盯着我看,眼睛也一眨不眨的。我抿了抿唇,有些担忧了,“怎么了吗?”
“阿娍。”林似水唤我。
我心里有些不安,只是道,“嗯。”
她伸出手抱住了我,把脑袋放到了我的肩上。我有些担心压坏了她,想往后退些,却被她拉住了,“阿娍…别走。”
林似水只是这么说道。我发觉她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我想去看她,但她别过了头,不让我看。
我捧了她的脸,才发觉她的眼里含了泪水,鼻子有点红红的了,我一时有些无措,只是道:“怎么又哭了?”
林似水却是问我,“你还喜欢我吗?”
我回答不上来。
林似水扬起脸,亲我。我躲开了。
我垂下眼,林似水还是那样看着我,眼里闪着水光,但是看起来难过得不行了了。
我并不想摊牌。更何况,先前那次已经说得很直接了,却也没什么效果。
我忍不住产生个念头。
骗了那么多次,还差这一次吗?
我摸了摸她的脸,平静得道:“喜欢。”
说这话时,我只觉得自己虚伪。
我低下头亲她,我们在床上接吻,卧室的灯照在我的头顶,女孩躺在我的身下,头发散乱,松开她的时候,我只看着她清澈透亮的眼,被亲得通红的唇,一时有些怔忪。
逐渐涌上的罪恶感,再次覆没了我。
离开西城市的航班,我定的是当天的,但也只能买到当夜晚上十一点多的。我去药房买了避孕药,又以东西落在洛家理由再次进了她家。我看着林似水咽了下去药片,忆起曾经熟悉的画面,感到自己又陷入了一个循环的圈子里。那样重复地歉疚着,却又重复得犯下罪恶。
倘若还有以后,我心想,不要让她再碰避孕药了。很伤身体。
上了飞机,我睡了很长的一觉。也许是因为很累了,虽然时间很短,但我做了梦,梦里无非是过去与将来。梦的结尾,是洛安抱着六岁的女儿,我们站在游乐园里,人声嘈杂,我的视野里能看到洛安的身后那片天空,过山车在空中的轨道上运行着,周围传来人流的说话声。
清洛伸出手,奶声奶气得唤我:“娍娍。”
“嗯?”
她小小的手在我头顶做了一个绽放的动作,认真道:“你看,”
“是烟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