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灵砂要把此物传给纪悟言,分明就是表明了他下任宫主的地位。
这一说下去,场面顿时乱成了一团,无数人窃窃私语。要知道,宫主向来只有两个弟子,宫中早已结成不同党盟,拥护人不同者都已划清界限,彼此绝不往来。这个安排却让大家一起落了空。而且这个纪悟言谁都没见过,在宫中也无功劳,谁会臣服,声音也就越吵越大。
梅灵砂也不出声,只是望着纪悟言。
不过这意思到也明白--是想要他自己平息这场混乱,否则,如果连这点本事也没有……那宫主也不必当了。
纪悟言自然明白,于是微微一笑,上了殿中高台,和梅灵砂并排站在了一起。
纪悟言站在高台上,凤目轻睐。
可就是他这随随便便的一站,就已经威仪尽现,说不出的雍容风姿。
文静倾虽然乍听师父如此吩咐心下疑惑,可他志并不在宫主之位,况且现在他虽然把慕容泠然安排在离拾月宫较远的地方居住,暂时不用担心她知道什么,可也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光只是这个就够他烦心的,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再说他始终觉得对不起纪悟言,现下若纪悟言真的当了宫主,他反倒心中轻松许多。
可丽雪灼显然没有文静倾想得开。他虽然也不反对纪悟言当宫主……可,师父为什么要传位给他呢?
于是立即想到了那天师父把自己赶出去的情景,想起自己怎么也推不开的门,想起师父过了好久才出来,想起自己一个人躲着偷偷哭了好久。
难道悟言真的和师父……所以师父才要传位给他?
丽雪灼紧紧掐着自己的手臂,知道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可事情又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两人同时抬头去看--纪悟言穿了一件绣襟的水色拽地长袍;往常束高的长发放了下来,只用紫玉簪子挽了一个松松的髻,那垂下的部分,长度已经到了腰下,随意散开竟在风中有淡淡的香味;红唇含笑,明眸水润,翠眉如画。
真真是一派国色天香。
偏偏他又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度,众人虽觉得他丽色非凡,却生不出任何邪念;被他眼眸轻扫过的地方,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就连文静倾和丽雪灼也不例外。
见此状况,梅灵砂满意的点点头,转眼去看纪悟言,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微微一提气,梅灵砂一手拿赤玉箫,含着内力朗声道,&ldo;纪悟言,你从此就是我拾月宫门下弟子,宫中上下皆是你兄弟姐妹,忠者荣,叛者诛,你可记清楚了?&rdo;
&ldo;悟言记清楚了。&rdo;纪悟言稍稍躬身,双手接过赤玉箫。
他心知梅灵砂这几句话,不仅怕自己还有其他的心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到底是怕他压不住情势,目的是要给在场所有人一个警告。
果然,台下众人听了这话头垂得更低了。
但纪悟言要的并不只是如此。
他深知今天对自己至关重要,若不在此时树起威信,到时候流言四起,端得是麻烦。
只是……要怎么做呢?
握紧手里的赤玉箫。他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什么慢慢被唤醒了。
于是再自然不过的,纪悟言拿起赤玉箫放在唇边轻轻吹起来。
一支不知名的萧曲缓缓的流泻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面前似乎出现了一望无边的平和水面,湖水清澈可以见底,水中无鱼,只有几株深绿色的水糙荡漾在浅绿的水中央。忽而一阵风吹过,水面泛起细细的涟漪,点点银鳞,丝丝碧波跃出水线。继而风越吹越紧,波浪的跳动也越来越急,不一会湖水已成了深绿,镜面化作千沟万壑,水糙被扯离了根精,随浪抛起又跌落下去。
原本水天一色的天空也渐渐的暗下来,天的一角被撕开了一条口子,黑色渐渐聚集,逐渐从天边散开直到中空,透明的天宇立时失了颜色。
等那越来越大的黑暗接近水面,这才看清原来是无数飞禽无数鸾鸟。它们数量众多,羽翅足以遮住天空。它们一齐在空中鸣叫,甚至啼响如雷,高低错落,仿佛是在迎接什么。
就在此时,天幕中央又忽然亮起来,如同一道闪电划过群鸟组成的黑幕。
一只巨大的鸟从天而降。它头戴五彩冠,身着七色羽衣,喙含真火,天空也几乎容不下它伸展开的羽翼……
听到这里,众人突觉眼前一阵刺目的光亮,竟是从高台上射出的,强烈得使眼睛微微刺痛。等到白光稍稍弱下再望去时,所有人脸上均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天啊,他们看到了什么?
不是还在做梦吧。
捏捏自己的手又捏捏自己的腿,有人直到把脸捏肿了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