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着接近的小勾子颤了颤,霍根没拦住西瑞尔的动作,一时的气氛冷凝得快要出水了。“我错了,别扔下我,别抛弃我,雄主,我求您。”西瑞尔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雄虫,内心酸涩和苦楚就在这一瞬间如同火山喷发般喷溅而出,他最后挺着的劲竟也绷断了,他只想哭诉着请求面前的雄虫不要将他赶离那个暖和的、充斥着栀子花香的小窝。‘为什么我觉得我要扔下你?我甚至觉得他很容易就接受了我和其他雄虫的不同’雄虫紧抿着唇角,手指攥了又攥,可最终还是没攥住似地卸了力气,他盯着西瑞尔发颤的手臂,看着膝盖下面流出的一滩血随着颤抖泛起波纹,强忍着翻滚的情绪听完了雌虫的请求。‘对于这个世界的雌虫来说,律法教条多年的影响控制不是在和我结婚的半年之内能纠正过来的,他刚刚无意识的一个动作打破了伪装坚强的脆壳子,外面的‘温暖、宽容、爱……’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美好了,可是从没有人教过,他值得拥有它们。黑暗的人生终于有了一束明亮的光,斜照在壳子的裂隙里,驱散潮湿和阴暗,可壳子内的柔软组织,只敢小心翼翼地靠近,沾到外面温暖的阳光后迅速缩回,独自蜷缩成一团,看着沾上的一点暖意重新被黑暗吞噬化作一片冰凉,而他明明离那束光这么近,却却在教条的制约下不敢再靠近,只能贪恋着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这不是你的错,’霍根垂眸。“不是你的错,宝贝,是我来得太晚了,”雄虫用手背轻轻拭去眼尾的泪痕,却越抹越多,他看着那一处娇嫩的皮肤染上点点红色,扳住了雌虫躲避的侧脸贴了上去。“我来晚了,我的错”含混不清的话语夹杂着温热的气息熏着每一块敏感的肌肤,额头、眼睛、鼻尖、嘴唇……每一处都有故事和回忆,是属于他们两个的。“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的错。”霍根一下一下点着面前雌虫的嘴唇。待到略微肿起的唇瓣终于带上了一点血色,霍根这才放过小口喘着气的怀中人。大拇指放在他的唇上压了压,又发狠似地捻了捻。“我没有想过要抛下你,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所以,可以不要让我这么担心吗?”抽噎声断断续续,西瑞尔小心地抬头,迎上的却是包容万物的琥珀色眸子和温柔如水的声线。霍根搂住西瑞尔的腰,将他带到自己的怀里,摩挲着他后背的肌肤,舒缓着他的情绪,停滞的精神力小勾子也勾起了雌虫最外层的丝线。雄虫试探地扯了扯勾起的丝线,轻声问道:“那么现在,我可以为你治疗了吗?”‘咳,咳咳,’辛辣的泪水随着扬起的脖颈倒灌入喉咙,引起一阵呛咳。雄虫见他没有拒绝也没再犹豫,吻去西瑞尔眼角湿润的同时,蓄势待发的精神力便铺天盖地般围上了伤口。暖黄色的荧光攀附着西瑞尔身体内每一根神经,接续着断裂的精神丝线,迅速在全身各处游走。小光团推着精神碎片,将它们一片一片地安放回原位,填补修复记忆图层。湿润的春风拂过蜿蜒的冰原峡谷,吹跑了盘积已久的冷气团,重新占据了主导地位,待到雪雾散尽,便是春暖花开。‘雄主并没有厌恶自己,一切的问题都暂时消失了,很轻松,很舒适……’雌虫终于得到了雄主的承诺,精神在极致的拉扯和紧绷之下松了劲,脑袋一歪贴上了霍根的胸口。他听着胸腔内有力的跳动,缓缓闭上了眼睛。在昏昏沉沉即将睡过去之时,他隐约听到了一点响动。“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原来是自己的雄主在耳边轻声呢喃。……‘啪,’雌虫跪伏在地板上,看着自己在面前被摔碎的文件夹和散落一地的文件抖若筛糠,他不敢正视主位上凝视着自己的尊贵王者。主厅鸦雀无声,侍虫分列两边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此刻成为那只出头鸟,但却是这种静寂让霍根更加愤怒了。“这么快就不认识里面的东西了?”霍根尾音上挑,语调却满是森然寒冰。“不不不,不,是,是……”跪在地上的雌虫大气不敢出一声,竟然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是什么?说话!”霍根捏住杯盏的手泛白发青,他见雌虫实打实的废物模样,顿觉一股怒火直窜天灵盖。——哗啦跪在地上的雌虫闭上了眼,半天没等着疼痛降临,惊疑地向后看去。碎裂的杯盏‘横尸当场’,地面上散落的水渍还冒着蒸腾热气,血迹从约瑟夫的额角滴落,右肩的衣领也被浸湿,这位久经沙场的老雌虫面朝着坐在公爵位子上的霍根跪下。“是我管教无方,家主恕罪。”约瑟夫没有说什么为自己辩解,面上也无任何不满的神色,只是向霍根请罪。“恕罪?你们差点断送他的仕途、害死他的命!你就一句恕罪?”霍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冷哼了一声。“行程路线、停留时间,还有一份监控的拷贝……雌君的行动你是了如指掌,这些你都要送到哪去啊?我花了那么多钱,却养肥了你们这一帮吃里爬外的东西。”霍根坐在上手,斜睨着下面冷汗涔涔的雌虫,扫过下面一张张噤若寒蝉的脸。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但他只要一想到自家老婆浑身是伤的样子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是纪斯玉?看来他还是没长记性。”雄虫根本就没有给雌虫回答的机会,雌虫脱了力,瘫倒在地板上。霍根轻嗤一声,摆摆手让下属将雌虫拖下去:“送到东阁,问问他还知道什么,别让我等太久。”“公爵阁下,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了,阁下……”雌虫听到‘东阁’二字,小小的身板瞬间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他像个弹簧似的蹦了起来,朝着门口狂跑,却被围上来的彪形大汉无情镇压,他扭动着身躯哀嚎着,嚎啕响彻整个一层。“愣着干什么,堵上他的嘴,赶紧带下去,别扰了雌君清梦。”霍根的眼神如刀子般扫过,好像要剜下面前众人的皮和血肉,看看他们的心究竟是黑的还是红的。“呜呜——”雌虫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和恐惧,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什么,但是他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再来说说你,约瑟夫,他,满口谎话、卖主求荣,罪无可恕,而你,管教无方,玩忽职守,你连自己的属下都掌控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在这个位子上坐着?”霍根步步紧逼,句句诘问。“雄父让你辅佐我,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很信任你,但现在交给你的事情你却办成这样。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立场,你自请去北边打理下面的产业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了。从现在开始,你的职位,由文森特接替。”“文森特,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别让我失望。”霍根一刻都不想多呆,拂袖而去。约瑟夫没有一句怨言,安安静静地领了命令,目送着雄虫远去。“往后,大家都应该知道怎么做吧,如有违抗命令、欺瞒主上的行为,一并送去东阁受刑,现在回到你们自己的岗位上,记得给雌君做药膳。”文森特借势轰散了众仆虫,绕到了约瑟夫面前。“唉,公爵发火百年一遇,偏偏赶上今天,您这么有经验和能力,这回一走,我们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展接下来的工作了。”文森特使了点力气拽起仍旧跪在地板上的老雌虫,面含悲色。“是我的失职,公爵责罚也是很正常的,只后这里一切就交给你了,你不要走我的老路,一定要尽心尽力侍奉才是。”约瑟夫又轻叹一声,“我老了,是该把位置让给你们年轻雌虫了,你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公爵交给你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