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玩疯了……”
他想起来昨天下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跟安吾来到海湾。沙滩,海浪,唱歌,烧烤,啤酒。
“啊这个疯子……”
他想起昨天晚上两个人拍着沙桶当鼓,坐在沙滩上即兴表演,被人围观的场景。
所以他才做了那个梦吗?绕着篝火唱歌什么的……
梦里他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向阳激动地捂着脸在床上滚来滚去,就像初次被表白的少女一样。
等心情平复一些后,他见安吾还没起来,便自己先换了衣服去洗漱。之后抓了一把零钱塞进口袋,戴上鸭舌帽压下不安分的乱发,准备出门买些早点。
旅馆的旁边有一间烘焙店,但似乎还没有开始营业。
旅店就坐落在海湾的边上,放眼望去可以看见清晨的沙滩寥寥无几人,连海浪也犯困似地摇晃。
向阳慢慢踱着步子,走到了沙滩边上,一脚一脚踩着冰凉的海水。他现在两手空空,没有买到早餐也无事可做。海风拍打着他的脸,好像把宿醉的沉重感从头顶抖落了一些。而从梦里醒来时的满足感则逐渐被寂寥的海浪声淹没,手机压得右边裤袋沉甸甸的,他又习惯性地拿出来看了一眼。
今天星期四。
第三个星期四了。
向阳看着手机屏幕上大大的数字时间,无意识地划开,解锁。
通讯录。
他点下了那个熟悉的绿色小话筒。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向阳没有把手机贴近耳朵,但扬声器里没有起伏的女声却被海风吹到了空中。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只要看到大大的“方闵默”三个字占据着屏幕的正中央就好。
他仍旧沿着海浪打在沙滩上的痕迹踱着,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自动切断再拨打。宣告忙音的女声渐渐消失在耳畔,或许是终于溺死在海浪里了。屏幕上的那三个字因为长久的注视开始变得陌生,连同在脑海中混杂着梦与现实的片段一齐远去。也只有在这一刻他得以逃离自身,与荒诞的现实暂时休战。直到安吾的来电打破了这份平衡,那是在一个自动切断的间隙艰难插入的通话。
“阳,你去哪了?”
他的声音有些焦躁,仿佛想马上就从话筒这端伸手把向阳抓回去。
向阳还有些晃神,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回复。他跟安吾说不用担心,他马上就回去。但安吾还是跑了过来,带着宿醉后的一身疲惫找到了他。
“一大早就瞎跑,真是不让人省心。”
“哈哈……你这口气就跟我妈似的。”
“谁跟你开玩笑呢。哎呀不行了,我头疼,你得背我回去。”安吾一只手揽住他的肩,像要晕倒似的挨在他身上,同时又悄悄观察他的脸色。
医生说你要帮我时刻注意他的情绪,绝对不能,不能让他再胡思乱想。
“你也使点劲儿走啊,重死了。”向阳抱怨着,但还是努力地驮着他往前走。
他们从向阳来的那条路返回去,沿途看见那间咖啡店开始营业。安吾说他要喝咖啡。
“啊,但是我没带钱诶。”
“我带啦。”向阳扶着他坐到咖啡店外面的露天座位上,独自进去买了两杯咖啡和牛角包。
然后他们坐在露天咖啡座上,穿着短裤踩着拖鞋,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咬着面包喝咖啡。
金黄色的阳光铺满了街道,蜿蜒至大道的尽头。道路两旁的卷帘门窸窣作响,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夹杂着咸味的海风从远处吹来,安抚着开始躁动的城市。
安吾就这样瘫在椅背上,宿醉的疲乏被清晨闲逸的海湾渐渐消解。他眯着眼睛望向向阳,他正趴在桌子上,注视着往来的行人。
“啊……好舒服。”安吾伸了个懒腰,用鼻息的余韵感叹。
“嗯。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啊。”向阳转了个头,趴在桌子上看向他。他浅褐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射出漂亮的光,把他的肤色衬得白皙透亮。
安吾笑笑,伸手揉乱他洒满阳光的短发。
向阳像猫一样眯起眼睛,轻轻打掉他的手。
“接下来,我们去哪玩呢?”
回到市区之后的那个星期,两人几乎就住在了录音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