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这边坐!”罗汉钦招呼我坐下。
这时张凯文退了出去,唐菱则泡了两杯浓茶,放在我和罗汉钦面前。在我们谈话时,她始终安静地坐在一旁,照顾著罗汉钦的需要。如果说她是他的秘书,不如说她是他的左右手要来得恰当。
我和罗汉钦聊了好一会儿,感觉十分融洽。他果然是个和蔼慈祥的长者,在目前这样现实功利的社会上,像这样充满爱心且热心的人,已经不多见了。我深深为他不畏艰难、择善固执的精神所折服。
他感慨地说:“回想这十几年来,其间的坎坷辛酸,常常令我意志消沉,信心丧失。但是只要见到我们辅导过的孩子,能够走上正途,过著正常健康的生活,那种安慰已足以补偿所有的辛劳。”
“这样的工作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我说:“难得您坚持了这么多年,一直不曾放弃。”
“唉,我老了。”他的脸上掠过一抹倦怠的神色,“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将来基金会的工作,恐怕要落在小菱身上。你在上课期间,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向她反应。”
小菱?她的小名叫小菱?
我抬起脸来,和她的视线相交。她大方而冷静地对我微微一笑,我却忍不住心弦震颤。
该死的!我在心底暗暗咒骂著自己,别忘了她是别人的妻子!
“振刚,我可以这样叫你吗?”罗汉钦亲切地问我。
“当然可以。”我连忙回答。
“振刚,”罗汉钦说:“我对于艺术,纯粹是个门外汉。对于你的画,我也仅止于欣赏而吧。虽然我们基金会缺少一个绘画老师,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可以把你请来为这些孩子上课。”他顿了顿,又说:“前几天有个人在我面前提起你,我才兴起试一试的念头。”他笑了,笑容里有著几分哀伤。“这个人就是我女儿,她一向很崇拜你,这次她建议请你来代课,并且很有把握地说,你一定会答应。呵呵,我女儿没说错,你果然答应了。”
“您的女儿?”我感到纳闷不已,他的女儿为什么肯定我会答应这个差事?
“是的,因为你的缘故,她也参加了绘画班,想跟著你学画。”罗汉钦看看手表,说:“已经三点钟,她应该就快到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破人推开来。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抬头一看,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罗小倩!”
直到此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罗汉钦的女儿就是罗小倩。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不,不纯然是巧合,罗汉钦说请我来上课,是罗小倩的主意。
罗小倩,在恳丁和我巧遇的女孩,像影子般纠缠著我,令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女孩,如今正缓缓地向我走过来,脸上带著七分欣喜、三分怨慎的神情。
“嗨,赵大哥,好久不见了。”她注视著我,眼里有著同样的执拗,“你好吗?”
“咦?”罗汉钦在一旁疑惑地问:“你们认识?”
我看看罗汉钦,看来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半个多月前,我们曾经在恳丁见过面。”我回答。
“哦,原来如此。”罗汉钦呵呵笑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难怪小倩一直吵著要你来代课。”
我的视线落在唐菱身上。罗汉钦是罗小倩的父亲,那么她就是小倩的母亲了。但是以她的年龄看起来,她应该是小倩的继母才对。
我注意到她正在轻轻叹息,眉宇之间布满了挥之不去的愁云。
她怎么啦?为什么叹气?是什么事使她蹙起了眉头?什么人令她担忧?
她的叹息像是一根细线,轻轻地从我的心上扯过,带来一阵疼痛。这时罗小倩转身对罗汉钦说:“你们可不可以出去一下,我想和赵大哥单独谈谈。”她的神色冷漠,声音平板。
罗汉钦微微一愣,显得有些尴尬。“好,我们出去。振刚,你们谈谈。”他对我点点头,示意唐菱将他推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