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之善走了,他便又一个人沉浸在冷清里。
谁,能把这夏日里下了雪覆了冰的芜园捂暖?
夜里,天气晴好。他睁眼看窗外月光下铺霜的树影,一直看,直到窗外忽而现出一个人影来。
那人披着一层凉薄翻窗而入,随后远远站在床边。
萧煜笑了,清爽地、浅淡地,不着一丝一毫违心做作。
“你来了。”
那人却不语,只定定站着。
月光树影凄迷,连带着人亦一起沉浮。
何必呢?
良久,那人慢慢靠近,将一壶两杯置于床上。
他虽不言,萧煜却明了。怔忡半刻,扯出一个笑容,坐了起来。
萧煜的伤,他们都明白,只要止了血,伤口愈合便无大碍。萧煜连日不起床榻,不过是不愿起罢了。
不愿起,现下却起了。
萧煜拿过一只晶莹白石酒杯,递到他面前,只微微笑着而不愿多说一句。
若是懂,一句便嫌多。
那人提壶,为他斟满,又为自己盈杯。借着月光,两人便碰起杯来。
酒过三巡,那人放壶,依旧是那白梅孤傲清冷的模样,道:“王爷,李容若就此别过,还望……后会无期。”
三杯淡酒,一年光景,所有相拖相欠,全然无声消散。
你道他李容若是何人?本便是冷情之人。
你道他萧煜又是何人?本便是腹谋之人。
既如此,三杯淡酒,亦已嫌多。来往不算,各自驰骋,终究是好事罢?
他看他头亦不回地翻出窗去,而后不留一丝风声。
多么静寂孤独的夜啊。
从此,便后会无期么?可李容若你可曾知,何为“来日方长”?
萧煜嘴角弧度深了深,闭目。
天一亮,虫鸟聒噪起来了。
小镜子收拾着院中落花,无意中一回头便喜得一把扔下扫帚狂奔而去。
“王爷,你可好了?”小镜子着实太高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