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似乎知道了谢文文要做什么,郑重的点头。
“嗯,能。”
那就好。谢文文站起来,看着底下的那群人,神色漠然,却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叫人不敢忽视。
“我们帮了你们,不需要你们还以我们救命之恩,只需要,帮我们把人引出来,其余的,我们自己对付。”
底下人没人应声,他们不敢做什么保证,也不敢擅自接话,这责任自然就落到了族长身上。
他心里清楚,或许从今日开始,他们就将不会再为了一滴水而四处奔走,也不会为了上天能降下甘霖而日夜祈祷,他们还能居住在这里,绵延后代,农耕劳作。
这几人是他们的福缘,若非是他们的出现,他们也不能找到这一处水源,族长心里是感激他们的,也庆幸没有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从而抱憾终身。
也是他们让他们意识到了法师的存在实为其他目的,对他们也只有欺骗与利用,最终还要不惜对他们痛下杀手,致他们于死地,谢文文这几人,对他们的不仅仅是救命之恩,更是帮助苄安活了下去。
族长不是什么蛮横无理之人,他们的族人也不是那样的莽夫,他们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也幸得上天垂怜,让他们遇到了这几位善良的少年。
铭感五内的族长带头跪下,以此举感谢他们的恩情,水流没过了膝盖,本就身心俱疲的他们没有一个人埋怨,面露不耐,皆都认真诚挚的,甘心为他们屈膝。
他们挺着背,像是谢文文之前看到的矗立在田间乡野的稻草人,全心全意的守护着这片土地,纵然风雨袭来,也不会屈服。
若非是环境不宜,怕是会下去磕头。
可这样的大礼,他们几人都受不起,刘小天当先错开方向,一步跳了好远,站到了斜对面去了。
笑话,受了不该受的礼是要折寿的。
可怜他谢文文站在石块上压根没地方躲。
他鞠着手,心里一片荒凉,这寿本就折的够多了,今日又来这一遭,这怕是折的没几日可活了。
谢文文掩饰住心底的哀伤,面上依旧淡然自若,端的是一副谦恭的模样。
破烂脏污的衣裳纵然看起来狼狈,可干净的脸上依旧有着寻常人没有的姿容,风华绝代。
“起来,用不着你们跪我们,本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说同为卫国子民,怎可忍心看你们受苦。”
把此等恩惠上升到家国情怀上去,叫其他人听了,准会赞叹谢文文大义!
谢文文早年过惯了人上人的生活,作为一个天潢贵胄,他有着常人没有的胸襟。身为王室子弟,又跟当今皇帝伴读几年,一起览过万里河山,他的胸怀早已经不比当年在北境时的幼稚。
他的眼里有自己,有家人,有朋友,同样,也有世间万民。
族长以及其余人,皆为动容。
同为卫国子民,可并非所有人都同他们一样,视彼此为同胞,愿做搭救之恩。
他们这些人,这几年受到的冷眼相待不少,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对他们并不感冒的原因。然,事至于此,他们以德报怨,怎不叫人问心有愧。
“公子待我等之恩,没齿难忘。”
族长红了眼眶,眼皮上的褶皱微微颤动,身后的人群皆都微垂着头,做着愧疚自省的模样,谢文文颔首静默。
没齿不没齿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要有悔改之心,明事理,而不是一味的执迷不悟。
“以后,你们不要再这样做了,如果上天当真怜悯世人,也是不会乐意看到你们拿无辜人的性命去博取他的怜爱的。”谢文文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细润,其实,看着这群饱经沧桑的老弱青年,为了生计而不得不求神拜佛,费尽心思,他心底何尝不为之触动,都是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罢了,要是有其他的办法,又何至于如此经营。
说他们迂腐愚昧是真,可可怜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