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容颔首:“那你便去诏狱好好看着,顺带将谢瑶的尸体带走。”
“……”刘廷尉看了一眼元容,有些狐疑道:“长卿,你不会是在赶我走吧?”
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神色无比幽怨:“亏我天不亮就爬起来,跑到东宫处理尸体。想不到,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便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即碎……”
见刘廷尉说的凄惨,顾休休正思量着要不要从中转圜一下,元容却面无表情道:“你天不亮就爬起来,难道不是因为弟妹嫌你睡觉打鼾,将你赶出了寝室吗?”
刘廷尉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你忘记当年进宫伴读之时,太傅在前授业,你在下鼾声震天响,被太傅罚抄三十遍《四书五经》之事了吗?”
元容说罢,便对着秋水道:“送客。”
刘廷尉悻悻然摸了摸鼻头,扬头对顾休休道:“想不到长卿成婚后,脾气倒是长了不少,大抵要劳烦嫂子多费心,将其好好管教一番了。”
说罢,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枚指戒,递给了元容:“喏,这是按照你给我的图纸,让人专门打造的。”
元容接过指戒,放在指尖把玩了两下,道:“多谢。”
刘廷尉得了声谢,美滋滋地告辞离开了青梧殿。
只有顾休休仍沉浸在刘廷尉喊得那一声‘嫂子’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双手在衣袖下轻轻绞着,见青梧殿又安静下来,缓解气氛似的:“你记性真好,连那么多年前的事情都记得这样清楚。”
元容看向她:“孤与他少时交好,印象深刻的事情,便记得清楚些。”他顿了顿,道:“快到辰时了,进宫罢。”
顾休休点点头,又拿着梳妆台旁架起的铜镜照了照自己的仪容,确定没有遗漏吻痕,都用傅粉遮了住,才站起身来。
她今日穿着绛红色鸾鸟朝凤绣纹裙,鲜艳的颜色衬得她肌肤赛雪欺霜,青丝挽成随云髻,鬓发间松松散散,斜插赤金累丝如意簪,眉间贴上朱色花钿,当真是不愧北魏第一美人的称呼。
元容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许久,直至顾休休察觉到他的目光,这才不急不慌收回了视线:“这条裙子不错。”
顾休休怔了一下,见他向外走去,又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若是喜欢这条裙子,便让给你穿好了……”
元容已是走出了青梧殿,自是没有听到她喃喃自语似的蚊子叫了。朱玉听到了自家主子似是不满的低语,笑了起来:“殿下大抵是想说,这条裙子不错,但穿着这条裙子的娘娘更美。”
“你倒是会帮他说话。”顾休休轻哼了一声,也走出了青梧殿。
马车早已等候在东宫外了,元容便立在车舆旁,似是在等她过来。她加快了步伐,正准备自己扶着车舆攀上去,他却绕到了她身后,双手架在她腋下,向上微微一举,便轻松的将她带上了马车的前室。
待顾休休反应过来,已是被他揽进了车厢内。东宫的马车比顾家的马车还要奢华雅致,而且这马车很是眼熟,窗牖上镶着鲛人珠,以云枝缠银丝,车舆用楠木所造,由三匹体形健硕的金络马领头拉着。
似是婚前在采葛坊被下药那日,元容着人驾车送她回府时,便是眼前这辆马车。
两人在车厢内独处,难免就会想起方才在青梧殿内做到一半却被刘廷尉打断的事情。
她微阖着眼,尽可能让自己降低存在感。虽然她跟元容已是结为了夫妻,但在成亲之前,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与他如此亲近。
倒不是抵触什么,只是她以为元容身体孱弱,该是没有能力圆房才是。
如今看来,什么身体孱弱,即便他时而咳血,甚至一下雨就会发烧昏厥,也根本不影响他行房的能力。
说来也是怪了,顾休休这些日与元容接触下来,发现他除了畏寒,下雨天会发烧,以及动用武功内力便会咳血之外,根本不像是一个还有两个月寿命的垂暮之人。
明明看着身形颀长削痩,脱下衣裳来,却能露出宽厚的胸膛,以及线条流利的腰肌,比顾怀瑾这个健康人的身材还要强健。
更何况,若是命不久矣,怎么可能清晨卯时便起榻去竹林晨练习武,一练就是一两个时辰,连气息都不曾紊乱分毫。
这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顾休休忍不住掀起眼皮来,朝着元容看了过去。这次他倒没再看她了,也如她一般微微倚靠着车舆,在闭目养神。
“长卿,你在平城一战重伤后,养伤至今,北宫中的林御医是如何为你诊断的?”
林御医在北宫太医院中说话极有权威,为人刚正不阿,又医术高明,当初还治好过皇帝身上的顽疾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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