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休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试图侧过身子,猫着腰逃离这让人浑身发麻的暧昧举止。
可他像是提前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似的,在她转过身之前,便已是抬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被牢牢锁在那木壁前,狭小的空隙之间门,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萦绕在她周身,其中夹杂着温热的呼吸,令她不得不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回答我。”
顾休休不敢呼吸,跳得极快的心脏仿佛要撞破胸腔,砰砰有力。
她抿住干涩的唇,音线略显颤抖:“你不是说,已经有了答案……”
随着吱呀一声响,那宴室的门忽然被推开,顾休休像是受惊的猫,没有说完那不成语调的一句话,便下意识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她的心紧张的都在抖。
北魏民风再是开放,也没有开放到男女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卿卿我我的地步。
更何况元容是储君,一言一行都要三思后行,若是被人瞧见这副荒唐的样子,难免不会受人摘指,扣上一顶白日宣淫、贪恋美色的高帽子。
元容却一步都不动,像是没有听见那边宴门被推开的声响,近乎执着地说道:“豆儿,我想听你说。”
眼看着脚步声渐进,顾休休十指陷进他身上的纁裳里,如此用力,像是在推搡他离开:“在意……”她眼眸中似是染上了雾气,嗓音颤栗的不成样子:“我在意。”
元容叩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不知低喃了一句什么,好像是叫她抓稳了他,而后她紧贴在木壁板上的后背骤然腾空。
只听见‘哐当’一声破门响,还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待双脚着地,她已是身在不知是哪个官员的房间门里了。
虽是画舫船,里头的每个房间门都布置的宽敞精致,地上铺着厚厚绒绒的羊毛毯,窗户半敞着,吹动那床帏上轻薄的白纱。
昏暗的房间门里,只有他们两人。
顾休休一口气没喘匀,便被元容又重新抵到了墙角,他骨节明晰的大掌叩在她的下颌上,拇指上的薄茧刮得她皮肉发痒:“豆儿,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戏耍人?”
她死死咬着唇,纤长浓密的睫羽垂下,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悬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泪水沾在睫毛上,见她执拗的模样,他轻叹了一口气,俯首吻在她的眉眼上,细细吮尽她的泪:“我以为你将我忘了……”
“为什么骗我?”
明明是质问的口气,声线却又那样温柔,令顾休休憋在心里的委屈,仿佛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不是你先骗了我吗?”
“你为什么给我吃忘蛊?”
“你为什么替我的人生做决定?”
“你为什么在东宫帮风禾郡主撒谎,假如重活一次,先遇到你的人是她,而不是我,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你现在爱我,护我,一心一意待我,十年之后呢?三十年之后呢?”
“在那吃人的后宫里,勾心斗角,尽是腌臜的手段,你能保证你有了三宫六院后,永远不会变心,永远不会爱上别人吗?”
她双手拢紧攥成拳头,重重地抵在他的胸口,似是想要推开他,却又使不出分毫的力气来,只能歇斯底里的任由泪水一行行从眼角淌落。
“就算你能保证,我却不能保证我秉着初心,看着你左右逢源,广纳后宫而无动于衷。长此以往,我怕我会变成比谢妃更可怕的怪物……”
她的嗓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
元容望着那张满是泪痕的面容,手掌穿过她的鬓发,叩在她的颈后,将她拥入怀中,低低道:“对不起,我不该擅作主张。”
“可是豆儿,你怎会质疑我的爱?”
他吐出的温热气息,穿过她的耳洞,那低语似的喃喃声,让她浑身一颤。
“我元容此生永不纳妾,更不会有三宫六院。即便重活十次,我爱上的人也只会是你。十年之后,三十年之后,便是五十年之后,我还是会爱你,护你,一心一意待你。”
这话若是从旁的男人口中说出来,顾休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可他是元容。
元容可以为她远赴西燕为质,受尽非人般摧残与□□。也可以为她奔赴边戎塞外,百般磨难只等丰满羽翼,庇护她左右。
西燕君主折磨了他整整三年,都没能折下他的傲骨,却为了她,屈了膝,低了头。
受万疆蛊钻心之痛,日夜昏迷吐血时,他在梦里唤的都是她的名字。明明有法子解开蛊毒,只要他前往苗疆娶了新一任神女,便能活下来,可他宁死亦不背叛对她的感情,坚守到了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