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敢当。”李文山这话到嘴边,就变了。
“一点小玩意儿而已。五爷天姿出众,他日必定青出于蓝……”管事见李文山这么爽快,意外之下,赶紧奉承客套。
李夏紧拉着六哥李文岚的手,目光越过管事,看向已经开始往他们车上搬东西的几个长随,这些礼物,可不是几匣子点心和几样小玩意儿那么简单。
王富年家资巨富,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极擅理财的,她把他压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好些年,为的是留给儿子提拨重用……
又想远了,嗯……这真是送上门的好机会,王同知是上官,却给她们送礼,嘿嘿……
李夏眼珠慢慢转过去,再转过来,看看客气恭敬的管事,再看看一脸恼怒不自在的梧桐,心情愉快,这个王富年,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去杭州时,李县令心情忐忑,回去时却是意气风发。
回去路上,李县令看着朝气蓬勃的儿子,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催马和儿子并行,将公使钱的事说了,“……钱不钱的都是小事,”李县令虽穷却是个有骨气有格调的,一向不怎么把钱放眼里。“关键是这份爱重,没想到你竟然投了王爷的脾气,王爷是出了名的贤王,他身边也都是些少年俊才、博学之士,你跟在他身边,肯定能有不少长进,这是你的……福份所致。”
第29章半途不能废
李县令是想说这都是因为儿子才气出众,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么说未免显的太轻狂,话到嘴边又改成了福份。
李文山想着和李夏商定的大策略:要随时找机会进言,把阿爹拉回来。这会儿正是好机会!
“确实是儿子的福份,也多亏了大伯,若没有大伯提携,咱们哪有机会认识王爷?那一趟去江宁府,肯定是大伯特意安排的,就是今天这份公使钱,一半是看在儿子要陪王爷读书的份上,另一半,肯定也是看在大伯的脸面上呢,阿爹你说是不是?”
李文山边说边观察着阿爹的神色,李县令脸上的喜气凝滞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他不过是为了兄友弟恭的虚名儿……当年阿爹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熬出条命,也是多亏了你姨婆日夜不合眼的照看,你太婆就惨死在他们手里……我不是要提当年的事,他不是真对咱们好,不过是顺水的人情。”
李县令虽然这么说,却没什么底气,他不是完全不辩是非的人,江宁府之行,老大确实是用心替他安排了的,要他完全视而不见否认掉,他做不出来,可要他承认这是老大对他们好,他又绝不愿意承认,只能扯出从前,含含糊糊扯的很没有底气。
“阿爹,老太太常说的那些话,其实经不起推敲,真要象她说的那样,伯府人人都想害死阿爹,我觉得阿爹肯定活不下来,不说伯府,就说咱们家好了,象岚哥儿,还有阿夏,这么大的小人儿,要是阿娘,不说阿娘,就算我好了,想害死岚哥儿,谁能防得住?还有老太太总说,日夜不合眼,人又不是铁打的,日夜不合眼能撑几天?我……”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李县令恼了,“那都是你姨婆亲身经历过的,老太太还能说假话?我看你是得了点儿便宜,就忘本了!”
“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你恼什么?算了,不说了。”李文山也有点恼了,作为他爹最大的骄傲,他以前就不怎么怕他爹,现在就更不怕了。
李县令被儿子这一句话噎住,看着纵马直往前冲的儿子,颇有几分后悔,刚才那几句话,是有点重了……
………………
回到横山县后衙的家里,李文山兄妹四人都累坏了,连晚饭都没吃就歇下了。
李县令却没觉得累,和钟老太太对面在上房榻上,两人抿着小酒,一边看着徐太太和洪嬷嬷、琼花三人一件件拆着王同知送来的礼物,一边说着闲话。
“这王同知不是老爷的上峰吗?怎么反倒给老爷送了这么多东西?”徐太太拆出一堆贵重衣料,以及其它贵重东西,困惑而担忧。
钟老太太想说句什么,张了张嘴又咽回去了,老爷后头有个一品大员……
李县令眯眼笑着,王同知这礼是因为山哥儿要陪王爷读书,他这是先行交好!不过这话,在路上他就已经拿定了主意:山哥儿陪王爷读书这事,一句话也不能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