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一直到出了镇子,跑上了官道,车子都还没垮。苏小培晃啊晃得晃习惯了,终于也放松下来,好奇地观望着路边的风景。成片的老树、绿油油的野草、远处连绵不绝的山,清新的空气,美丽的稻田,唱着她听不懂的调儿的农家人在耕作……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苏小培眼睛忙不过来。她能够分辨各类电器的品牌标识,说出车子大楼的名字,却认不得这些庄稼花草树木的种类。她离她的家,真的很远了呢!苏小培忽然有了些伤感,马车一直跑,跑了许久,久到苏小培觉得腰酸背痛,头晕脑涨。路边的景致看来看去都那样,她终于觉得又困又难受。冉非泽和刘响是骑马的,另一名捕快驾着马车,三个大男人围着,再加上马车只是车板,并没有车厢遮挡,苏小培不好意思睡。她撑着总不自觉要闭上的眼睛,偷偷打着瞌睡。有时候脑袋撞上冉非泽的大包袱,她会惊醒过来,再撑一会。车子走了半天,终于也有了休息的时候。冉非泽给苏小培递了水喝,她摇头,她怕喝了水想上厕所。刘响他们可以钻到路边树林里去方便,她却是不敢的。冉非泽见她拒绝,也不劝,倒是打开了他的大包袱掏啊掏,忽扯出一张毯子来,手一抖,毯子张开,将苏小培裹住了。他把包袱口绑好,扯过毯子的一角,将苏小培的脑袋也盖住。然后苏小培听到他低声说:“睡一会吧。”毯子将苏小培与外界隔绝开来,她听到刘响和另一捕快说话的声音,听到马儿踏蹄的动静,冉非泽似乎走开了,又走近,脚步声不轻不重。苏小培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刘响吆喝着上路,马车蹭地一下动了起来。苏小培下意识地一惊,轻叫了声:“壮士。”“我不走远,姑娘且安心。”冉非泽很快应了她,苏小培点点头,又想起毯子里他看不到,就出声说了声:“好。”她太困了,马车晃啊晃的,她靠着冉非泽的大包袱,终于睡沉了。苏小培睡了一路。晚上他们赶路没睡驿站,直接在林里露宿歇脚,那时候苏小培反而是清醒着。三个大男人靠在火堆旁睡了,只她睁着眼坐那守夜,这情景有点怪,但她确实睡不着了。第二天上路,马车一晃,她又开始恶心犯困,倒下睡了。这时候她才意识过来,她晕马车!坐惯了小轿车和飞机,她会晕马车这种事不奇怪吧?她一边忍着难受一边努力睡。之前白玉郎往返一趟说需三日,苏小培以为不会太远,可这次她上路真是体会到了,因为她的破马车太慢,这一趟足足是过了两夜才到。还有遗憾的事就是,冉非泽特意在路过寺庙时喊了停,把苏小培叫了起来去寺庙里头转了一圈。可程江翌的消息是零,寺庙里没人见过他,也没人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冉非泽把苏小培的信留下了,拜托庙里的和尚帮忙留心,若见着相似的人,就问问,把信给他看。和尚们都答应了。苏小培被路程颠簸和寻人未果两重打击得精神萎靡,就算听到冉非泽与刘响说到寻人的事,刘响答应帮忙留心,她也没振奋起来。就这样,她没精打采地到了宁安城。马车直接开进了衙门。苏小培被提前叫醒了,她喝了点水,揉了揉脸,但从冉非泽的表情看,她知道自己的样子肯定挺糟。不过话说在这个世界里,她早就放弃对外貌的计较了。马车停下,苏小培原以为会马上带他们去见那秦总捕头,可一个衙役过来,却是领他们到了间厢房里稍坐。刘响他们没跟来,也没再见人影。冉非泽没事人一样在门口看了看,回来坐下了。苏小培问:“看到什么了?”“看到位脸色糟得跟鬼一般的女子。”苏小培撇嘴,知道他调侃自己。“壮士说谎,壮士哪里见过真鬼?”冉非泽哈哈笑,苏小培不理他。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见人不合适,于是赶紧在屋里走了走,活动活动,然后动了动手掌,挺背抬胸面露微笑,做了几轮之后,感觉振奋了不少。冉非泽盯着她看,待她做完,问:“就如同能让我莫名生气一般,姑娘也能让自己无端振作?”“只是很小的一个手段。”苏小培用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个意思是很小的手势,“壮士愿意收留我了,我慢慢教壮士。”刚闲扯几句,门外忽拉拉卷进来一个人,苏小培定晴一看,却是白玉郎。“冉叔!”白玉郎一进门就大声唤。苏小培吓一跳,这才多久没见,冉非泽已经从哥变叔了?白玉郎嘿嘿笑着,冲冉非泽抱拳施礼:“我那日在济城遇到我二哥了,跟他聊起冉叔的事,他说起当年冉叔到过我家,我这才忆起。我们兄弟模样长得像,冉叔定是认出我了,我先前不当不敬,冉叔莫怪。”他老爹才是称呼冉非泽兄弟的人,他也管冉非泽叫大哥,那是乱了辈分的。冉非泽哈哈笑,白玉郎又道让冉非泽唤他老六就好,两人客套了几句。这时白玉郎又转向苏小培道:“大姐一路辛苦,秦捕头查案去了,大姐稍坐,待秦捕头回来会招人唤大姐去的。”苏小培点头答应,被人唤大姐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尤其冉非泽都升级成叔了,她的辈分现在是差了一大截啊。白玉郎又对冉非泽道他二哥托他带了薄礼给冉非泽,让冉非泽与他一道去看看。冉非泽看了一眼苏小培,答应了,跟白玉郎出了去。白玉郎领了冉非泽转了几个弯,到了他住的厢房,关上门,请冉非泽坐下了,没拿出什么礼物来,却是问:“冉叔,你与这姑娘相处些日子,可曾发现她有何可疑之处?”冉非泽挑了挑眉,似不意外白玉郎这般问。“怎么,她事事猜中,秦捕头疑心吗?”白玉郎点头:“我按这姑娘说的查了,果真在济城查到线索,与姑娘说的竟是一般无二。我赶紧报了捕头大人,可大人毕竟见识比我广些,他提了我个醒,若非认识知道,要猜得这般准,岂非天下奇人?冉叔与她萍水相逢,也并非知根知底,她出现的时机,正是我们布下天罗地网擒拿那案犯的紧要时候。这些都太过巧合,我们不敢妄下结论,故此请冉叔和那姑娘过来,秦大人想亲自见一见,若是那姑娘与案犯有关,那便是多一条捉拿案犯的路子,若是无关,大人也欲见识见识高人。”“老六,大人心里,其实更相信苏姑娘与那案犯有关联吧?”“冉叔,秦大人思虑,情理之中,有根有据,我是觉得甚有道理。大人也不会胡乱冤枉,定是会查了明白才下定论。如今只是想先见见。”白玉郎说到这,忽反应过来:“冉叔称她苏姑娘,她不是不记事了吗?”“后来又记起来了。”白玉郎顿时一震:“看,又是这般巧,怎地这般容易又记起来了。”冉非泽点点头:“是很巧。”白玉郎看冉非泽的表情,似对这事不以为然,不禁皱眉:“冉叔,你有所不知,大人原只是想见一见,查一查。可如今事情却不那么简单了。昨夜里,那淫贼又在宁安城里犯案了,司马家的大小姐今晨被发现死在了家中,衣裳不整,身中数刀,头发被削去。秦大人现时还在司马家查探,我是听说今天冉叔会到,先行回来的。”又有命案?冉非泽也不禁动容。那贼子,确实太猖狂了!“冉叔,苏姑娘那,冉叔可有什么疑心之处?”“老六,你敬我一声叔,有些事我便要与你好好说说。”白玉郎一整面色,认真道:“冉叔请说。”“你与我说这许多,你又怎知我确是你家故交冉非泽?”“啊?”白玉郎万没料到会是这话,吓一大跳。“不过你运气不错,我确是那个冉非泽。”白玉郎又是一愣,脸垮下来。叔啊叔,你是在戏弄我吗?“你身入公门,许多秘事不能外漏,这般行事委实不该,以后莫要如此吧。”白玉郎脸继续垮,这教训的确实是,可究竟哪里不对?没等他琢磨过来,冉非泽又说了:“依常人看来,苏姑娘确是古怪,只是古怪归古怪,我却信她无害。老六,你听闻不少传言,定是听过我的。我这人,行事叛逆,人人道不该的事,只我若觉欢喜,却偏是要去做的。你们查你们的,该做的事便做,那案犯凶残,你们定要将其擒住绳之以法,切莫错过。只那苏姑娘是我带过来的,她的安危,我记在心上。”白玉郎听得明白,忙道:“冉叔放心,秦大人最是刚正不阿,并非胡乱猜疑,我做捕快,也是为伸张正义,定不会冤枉好人的。若那姑娘真有奇本事,来此助我们抓凶,也是好事。我们不会为求功劳栽脏陷害无辜。”白玉郎义正辞严,冉非泽露出一脸安慰的样,拍拍他的肩:“老六年轻有为,白庄主该甚是欢喜吧?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既是把话说完了,那老二给我的礼,且让我看看。”“啊?”白玉郎傻眼,这把话说开了,哪能不明白他是借送礼之由把冉非泽支过来单独说话呢,开口问他要礼,他哪来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