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阴沟里的人,直视坦荡和光明时,会羞愧到无地自容。阴暗的人唯有躲在阴暗之中,才会拥有安全感。说来讽刺,脆弱如我,其实自尊心很强,怕让人看见眼泪,怕被可怜。
比如现在,我捂着脸,生怕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博得苏郁枚哪怕半分的同情。
苏郁枚向前挪了挪,叹了口气:“是我莽撞了,我不是想包养你,也没有觉得你是个坏女生。我看你不开心,才不想你再去……”
她又向我走近一步,轻轻拍我的后背,动作小心翼翼,就像她收拾书本那样小心。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温和:“我希望你能开心。”
我擦擦鼻涕:“所以你就想方设法地给我塞钱?”
苏郁枚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我笑了:“还真是简单粗暴的方式。”
“可以吗?”
我退了半步,“苏郁枚,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拒绝苏郁枚的请求,是我最后的底线。这么说挺不要脸的,已经算得上人尽可夫的我,还在苏郁枚面前谈什么底线?但与她相关的许多事,我都报以谨慎和珍重的态度,若要究其原因,我也说不清。
世界上很多诸如此类说不清的原因,往往促使着人们做出改变一生的选择。不是吗?
然而我并没想到自己跌跌撞撞回家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看见满身酒气的父亲正在用玻璃烟灰缸一下又一下砸向已经失去知觉的母亲,砸得血肉模糊。
他满眼血丝,宛如失去理智的野兽,听到开门的声音,才抬起头,狰狞的脸逐渐变为震惊和慌张。
沾满鲜血的烟灰缸向我的额头飞来,撞得我两眼一黑,差点没站稳。
“滚出去!”
我被踢出门,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房门被反锁,我用尽了力气敲门。实际上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很讨厌我的父母,所以我不害怕,也不伤心。可终究为人子女一场,目前也只有我愿意去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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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没有什么悬念,一场普通的家暴、杀妻案。我在警局做完笔录,对面的宋警官看着笔记摇摇头:“今年第四起了,真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