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静韫微微点头,下睨荔水遥,“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表姐迎我至此,所求为何?”“怎么还颠倒黑白起来,大姨母都和我说了,分明是你想高嫁,求到我头上,我才促成了今日的荔枝宴,好心托举你一把罢了,我求你什么,你有什么可求的?”荔水遥心想,棠静韫嘴又硬,脾气又臭,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讨喜。棠静韫沉下脸,“我本不想来,何用你托举,你嫁了一个泥腿子便是高嫁了?放在以前要被笑话死的。”“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时移世易,睁开眼看看吧,棠十娘。”荔水遥对杨总教福身一礼,“拜见杨师傅。”“不敢受您的礼。”杨总教慌忙下拜,更比荔水遥屈膝更低些。荔水遥便拉着她的手笑道:“别来无恙,身子可还好?”“都好、都好。”杨总教忙问道:“四娘子,三娘子在何处,我见见她,和她说几句话。”这时荔红枝带着两个侍女匆匆而来,老远便唤了一声,“师傅。”杨总教立时撇下荔水遥,提裙奔下石阶,迎了上去,师徒相见顿时都红了眼。荔水遥没去打搅,在榻上坐了,“上茶。”九畹领命而去。棠静韫见无人理她,面上过不去,偏就直挺挺站在那里不动,她身后的曹妈妈戳戳她后腰,低声道:“娘子,来时大娘子可是有交待的,您别忘了。”棠静韫怫然不悦,好一会儿才落座。榴树下,师徒两个不知说了什么,荔红枝突然往这边看来,下死眼盯着棠静韫。棠静韫不为所动,直接对身后的两个壮妇道:“拿了她,送回荔家。”荔红枝红了眼眶,牵着杨总教的手来到厅上,躲在荔水遥身后,故作妖媚之态,“棠静韫,你一来就命人强拿我回去,可是怕我抢你的东床佳婿?”棠静韫顿时涨红脸,“你自己不知羞耻,休要拿我胡扯八道!”“得了吧,荔四弄这荔枝宴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你和鲁王保媒拉纤,你嘴上高傲不承认,腿怎么不听使唤,就乖乖的来了?咱们姐妹,互相知根知底,你还嘴硬又有什么意思,你嘴上那一套留着糊弄别人去吧。”“拿了她,拿了她!”荔红枝立马揪住荔水遥的袖子,呵斥道:“退下,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镇国公府,仔细冲撞了咱们镇国公夫人。”二壮妇一时不敢贸然用强,纷纷看向棠静韫。荔水遥连忙打圆场,笑道:“十娘且慢,你们一个是我的亲姐姐,一个是表妹,我左右为难,不若待荔枝宴后再送走吧。”荔红枝赶紧道:“可以,荔枝宴后我自己回去便是,实话说了,我早住腻歪了,一日三餐,要么清汤寡水,要么浓油赤酱,堂堂国公府于吃食上竟如此敷衍俭省,说出去都无人信。”曹妈妈偷眼打量荔红枝,见她有一对赤色胸围子都兜不住的珍物,一根丝绦把腰肢勒的细细的,臀儿又丰硕,对比自家娘子瘦条条没滋没味的身段,心上立时就打起鼓来,凑到棠静韫耳边低声道:“娘子,万不可让荔三娘子留在荔枝宴上。”棠静韫心里正别扭着,闻言立即带着薄怒反问,“连你也以为我比不过荔三不成?”曹妈妈连忙哄道:“论学识涵养,琴棋书画,荔三荔四摞在一块也比不得您,可世上男子都是一般的贪恋美色,这头一眼爱的都是小娘子们的皮囊啊,我的小祖宗,以防她碍事,快些捉了送走吧。”“若那鲁王只是个贪恋美色的庸俗之辈,凭甚配我,偏让荔三留在席上,用她一试,曹妈妈不必再劝。”这时九畹捧来一碗茶放在她面前,棠静韫就低头喝起茶来。曹妈妈无奈,只得随她。荔水遥笑道:“待到黄昏,咱们的荔枝宴便可以开始了,现下里天色还早,十娘且去客院安顿,客院里十几间屋子都拾掇干净齐整了,除了三姐正住着的西厢房,十娘可任选住处。”棠静韫放下茶杯,款款起身。荔红枝垂下袖子遮了自己的缠丝金镯,笑嘻嘻凑到她跟前,“我的好妹妹,我带你去吧。”棠静韫冷睨她一眼,指了九畹带路。胡旋舞蒙炎得的这一支部伎有二十四人,十二人各擅一种乐器,十二人擅歌舞,这二十四人中男女各半。一场宴饮下来是极耗体力的,故,宴未开之前,荔水遥就先安排他们下去灶房用饭。黄昏将至,伎人们饭毕到齐,便令他们隐于屏风后,屏风后设有一张四面平大矮榻,宴开之时便可聚坐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