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阴云密布。太子府府门大开,鹤架出行?,浩浩荡荡。太子六率军开道,一路延伸至镇国公府门口。林內侍翻身下马,站定,看着已然半开的铆钉大门,听着从里头?传出的隐隐哭声,心?内大惊,面上不显。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內侍紧跟着下马,怀抱明黄锦盒站到林內侍身侧,听得哭声,做出个严肃的模样,“耶耶,里头?什么情?况,叫门的圣旨用不上了?”林內侍谨慎开口,“门楣上未挂白绸,大抵人还有气。随我进去传旨,静等太子鹤架便?是。”“是。”林內侍进去后不久,蒙炙就代替长?兄下令打开中门,直通镇绥堂。他自己则顶着一双哭红的双眼,垂手跪在大门一侧恭候太子驾临,约莫一刻钟后,蒙炙稍稍抬眼,就见一行?內侍小跑而来,在地上铺了一长?段黄蟒纹地毯,又一刻钟后,鹤架落地,內侍避开黄蟒纹地毯雁翅排开一条通向府内的通道,一个身穿杏黄四龙纹圆领袍,外披鹤氅的中年男子,踩着內侍的背从辇车上下来,背厚腰宽,肚腹凸起,将玉带撑的满满当当。皇太子先行?,其左右两?侧跟着两?位魁梧的将军,将军后面跟着两?位太医,先后从蒙炙跟前大步走过,带起的脚风,令蒙炙心?惊胆颤,额头?贴地,久久不敢抬起。一路畅行?至镇绥堂前,大堂上设下了一张四面平云母大榻,榻上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男子,盖着一张血红色夔龙黑纹锦被,大榻左侧跪着一名怀抱稚儿?的美貌少妇,左侧跪着一双头?发花白的老翁老妪,正是蒙炎的妻儿?与老父母。另有一个鲁王,正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一双眼红肿如烂桃,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丢魂少魄一般,又呆又傻。太子秦云龙见状,心?中惊异,快走几?步上前,探手去试蒙炎的鼻息,鼻息微弱,仿佛弥留之际,禁不住开口,“竟病至此种境地?”荔水遥低垂头?颅,带着哭腔,愤然道:“怎么是病的,分明是、是……”这时蒙炎咳嗽一声缓缓睁开眼,“殿、殿下恕罪,不能行?礼了。”说完这句又微微转头?看向荔水遥。荔水遥哭啼出声,起身将孩子交给婆母,端起地上早已准备好的浓参汤,一勺一勺慢慢喂了给他,哭着道:“禀太子殿下,这是浓参汤,喝了吊命的。”这时独孤擎站了出来,眯眼细细打量蒙炎面容,故作悲伤的语气,道:“打仗的时候,镇国公也曾多次重?伤,都是自己救了自己,这一回?竟救不得了?”荔水遥悲愤交加,轻掀锦被一角,又小心?翼翼的解开蒙炎的内袍,但见心?窝处缠了数层白绢,白绢被血水和脓液浸透,“我们大将军也不过是个血肉之人!被人用尖刺指虎重?击了心?窝,也会流血,也会……”荔水遥哽咽,稍稍控制好情?绪后又道:“倘若是独孤将军遭此种绝杀,怕是当场就毙命了,若非我们大将军自己懂医,若非他放心?不下我们……吊着这口气罢了,独孤将军生怕我们大将军死?的不够快,是吗?”“绝无此意!”独孤擎连忙拱手告罪,一双脚却是钉死?在榻前,分毫不退。太子蹙眉道:“父皇忧心?大将军的病情?,把自己常用的太医全都派了过来,还请夫人避到一旁,让太医给大将军诊治,或有生机。”“陛下有命,太子亲临关?心?大将军的伤情?,臣妇本该感激涕零,但正如独孤将军方才口证的,大将军曾多次重?伤,都是自己救了自己,论起治疗这等兵器造成的伤情?,谁能超过大将军自己。”荔水遥流着泪,将锦被拉高遮住伤处,又带着哭腔道:“自从知道太子殿下要亲临,我们遵从大将军的令,将他头?对着镇绥堂的门口,横放着,在此等候,还不够明显吗?大将军自知天命已至,等死?而已,倘若太子殿下还承认大将军曾立下的汗马功劳,就请给大将军留存两?分脸面吧,我们也只想恭送太子殿下离府后,再释放悲痛,才不至于在储君面前失仪惊架。臣妇虽是个柔弱的妇道人家,但大将军宠爱,也时常与臣妇说一些正事,臣妇懂得,大将军身在这个位置上,挡住了太多人的去路,镇压了太多人的野望,可是如今,大将军已经躺在这里了啊,也别太心?急了。”一番话说完,荔水遥伏在蒙炎身上大哭。刘婵娟见状,仿佛也再也憋不住,两?腿往前面一伸,嚎啕大哭。蒙武以头?抢地,嘭嘭嘭的朝太子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