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生是石山书院的教习。
他家住常安坊。
常安坊在整个长安来说不算个安家落户的好去处,长安的富贵人家,几乎没什么在这边置地建宅院的。
地方比较偏,去长安城里哪哪都不太方便。
出城倒是还算方便。
但除了要去城外干活的,谁没事老出城。
林云生也一直想要置换个院子。
但他往上两代也都是仅仅够吃够用,没什么富余。
搭上三皇子这条线,他祖坟都冒烟了。
有时候吧,真的图谋了半辈子的东西能不能成,临到头来却是只差着一口气。
那一夜上官昭仪逃出石山书院,他真正的给三皇子那帮子人指了条明路。
若是那夜上官昭仪逮着了,他这功劳是逃不脱的。
他这才能在三皇子面前展现出来,哪怕今年不能直接置换个院子,明年肯定也逃不离了。
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啊。
他有时候睡着睡着都会醒来,忍不住就想,如果上官昭仪跑得慢一点,没进延康坊就被逮住了,那不就成了?
真的是不甘心。
哪怕是快过年了,四周的院子里都布置了起来,显得热闹又喜气,但他看着延康坊的方向时,却都忍不住满心的郁气。
雨停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石山书院来的信。
“这时候石山书院应该没什么人了,还办什么事?”
他有些惊讶,拆开信笺一看,整个脸面却瞬间变得铁青。
这是一份辞书。
告知他年后不用去石山书院做教习了。
失了职。
理由是他教导的主要课目是勘误,但他自己的着作里头,却有好些个错字。
林云生不是傻子。
他知道这就是故意整他,随便就找个理由让他赋闲在家了。
其实他主要教导的也并非是勘误,而是辨伪,是教学生如何辨别古画、古籍的真伪。
但又能有什么用?
一看那信笺里的几个印章,里面那个监事的印鉴,他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石山书院是私学。
绝大部分资金来自于学费和学生家庭的捐赠,来自乡绅富商。
但这些钱怎么花,给所有教习给多少,给的是否合理,也是要经过审核的。
裴云蕖的这个监事,就有这样的权力。
他固然可以往上申述,但石山书院那几个管事的,谁敢得罪她和裴氏?
他看着眼前的信笺,铁青的脸渐渐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