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用于守城或是攻城的重型弩具,按理而言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它的稀缺程度和受管控程度,更胜玄甲。
哪怕是黑沙瓦这种地方,为了生怕这种床子弩落入敌国之手,也根本没有配备。
而此时控制这两具床子弩的人,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这种需要多人配合才能操控的床子弩,此时射出的弩箭,完全笼罩了这名男子身周十余丈的范围。
在如此之近的距离施射,这些弩箭每一枝都像是空中砸落的巨木,光是呼啸而至的狂风,都足以摧毁门窗,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然而面对这样的弩箭,这名男子的脸上却只是出现了一丝微讽的神色。
他似乎早就预知了这每一枝弩箭的运行线路,他的身体以一种奇特的韵律震荡着,只是在很小的区域之内急剧的震荡,便没有任何一枝弩箭真正的落在他的身上。
当所有的弩箭和他擦身而过的刹那,他的双手再次挥动。
夜空之中他的双臂随着身体的震荡,产生了诸多的残影,就像是有数百条手臂同时在他身上生长了出来。
一片片晶莹的刀气无声的从他手掌的边缘生成,飞洒出来。
弩箭狠狠冲击在地上的刹那,碎石和泥土还未溅起时,除了那名丰腴的女子之外,那些修行者,控制着床子弩的军士们,全部已经倒下。
“千手刀煞!”
“你是李得意!”
丰腴的女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居然是八品。”
听到这名女子的惊呼,这名男子脸上微讽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感慨。
这名女子并未认错。
他便是李得意。
和他的姓名一样,他在这盛世里,原本应该春风得意。
他的家世十分显赫。
其父李吉风官至中书侍郎,也是那朝堂之上能够真正卷动天下风云的权贵。
李得意自幼便才思敏捷,神俊过人,就连当时的大唐皇帝对对他十分喜欢,还曾经抱着他在自己膝上玩耍。
当时宰相武恒曾当众考校只有八岁的李得意,问道:“在家喜读何书?”
李得意不紧不慢道:“武公您身为宰相,星辉辅弼、君臣佐使,这是您的职责所在,您对人不问治国理政调鼐阴阳的道理,却对我一个小孩问爱看什么书,书者,是学校是礼部的职责,和您没什么关系呐。”
武恒当众碰了一鼻子灰,而李得意的神童之名,自然是在大唐传开了。
这样的人物,理当在长安拥有浓墨重彩的篇章。
不到十三岁,李得意文治武略都是远超当时的同窗,当时许多朝中大员,都认为这人肯定是要做宰相的。
然而谁能想到,随着他以门荫入仕,任翰林学士之后不久,便因党争失利而被外放为观察使。
之后他在地方、边镇、边军之中辗转,虽政绩显着而连连获得提升,官至淮南节度使,然而距离他离开长安,已经足足过去了二十六年。
这女子虽说也听说过李得意之名,知道这千手刀煞是李得意家传法门,但她也并不知晓这李得意返回了长安,也并不知道这幼时就具有神童之名的李得意,竟早就成了八品大修士。
二十六年,实在太久。
这二十六年里,大唐帝国已经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风雨,这始终汇聚着所有人视线的长安,也不知道已经出现过了多少神童,多少才俊。
这些远离长安的风流人物,哪怕在边远之地做得再出色,又有多少人能够记得?
更何况这二十六年哪怕李得意不断得到提升,他的升官速度,和长安的那些真正春风得意的才子相比,也实在差得太远。
更不用说,这李得意无论是在边军,还是在那些屯兵的重镇,都从未展现过他八品的修为。
他就像是一柄绝世的宝剑,却偏偏远离帝国的中心,远离所有人的视线,藏匿了这么多年。
但在这个时候悄然回到长安,世所不知,真的只是为了那一件神通物吗?
丰腴女子看着这名面上满是感慨,眼中尽是风霜的大修士,心中瞬间充满凛冽的寒意。
“您说的对,这并非我们薛氏所能掺和的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再次行了一礼,道:“我这便将我们掌握的所有线索交予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