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岩急停轿车后跑过去,急救车正要关门,“我是他哥哥,请让我上车!”
车上的奚筱梦唇色惨白,正低头跟担架上呼吸困难的施予颂说话转移注意力,可丝毫不见效。
施岩拨开医护人员兀自上车,霍胜坐到前排,透过小窗口往后瞅。
担架上的施予颂紧闭着眼,双手攥成拳交叉胸前抖个不停,像是在自我保护。
施岩脱掉湿透的风衣,单膝跪在担架旁俯身,嗓音都是抖着的,“小颂……”
伸手去握他的手,施予颂应激,呼吸更加急促。
奚筱梦带着怒火,“别碰他!”
又放缓语调,“别碰小颂,越碰他就越累……”
施予颂双手攥得太紧,没什么指甲的干净手指已经陷进肉里,鲜血成细股渗了出来。
施岩不可抑地发颤,恐惧像泛黑的海水一浪一浪翻覆而来,心蓦地提到嗓子眼。
他掐了一下自己,疼痛让他冷静不少,凑到施予颂耳侧低唤,“乖宝……”
一旁的医护人员瞪大双眼,“病人能听得进您说的话,请继续!”
“乖宝,哥来了。”施岩边哄边扳开他的手,然后十指紧扣,鲜血不再分你我。
拭去他额上的冷,“不怕了小颂,不怕,哥来了……”
奚筱梦眼强忍在眼眶中的泪滚落,她疲倦地坐到椅上靠车窗,霍胜忐忑的心也放下不少。
车子飞驰在渲泻的惊雷里,施岩跪在担架旁轻抚施予颂的发,一遍一遍地叫他“乖宝”。
“请让让!请让一下!!”
医护人员飞速推施予颂进急救室,施岩抱头滑坐靠墙,没有半点成年人的体面。
霍胜愣愣看着那三个红得刺眼的“急救室”,曾经刺得他千疮百孔,现在又来揭旧伤疤。
可他不再是过去的他了,他长大了点,一旁还有奚筱梦要照顾,虽然她大自己几岁,可刚才已经照顾施予颂到脱力,精神上也几近崩溃。
“嫂子,您先去换衣服,予颂我先看着。”把在司机送来的衣物袋子递给她。
奚筱梦道了声谢离开。
霍胜转身,看着对面的施岩,两人之间被一排白炽灯的光割开两半,井水难以犯河水。
他平静道:“叔叔阿姨那场车祸后,予颂就怕雷声,我想是车祸后遗症,那天哥也在车上,难道不知道吗?”
施岩双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仍旧垂着头。
“我不知道哥为什么那么讨厌予颂,但他仍旧视你作兄长,他每一天都拼了命想和你和好,可不管怎么做,哥都铁了心扔下他。我已经不确定你是想让他变得独立,还是纯粹地讨厌他了。明明知道他怕打雷,今天还是选择撇下了他。明明那么舍不得他受伤,但又不愿意在他清醒的时候让他好受点。施岩哥啊,你到底想让他怎么样呢?”
施岩抬眼,目光锐利,“你知道很多小颂的事。”
“是。因为你不愿意听,他只能说给我,当然,很多都是酒后说的。才屁大点年纪,酒喝得倒是很不要命。一醉就嚷着要哥,一醉就求哥不要离开,天底下没有哪个弟弟这么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