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岚只是清高不喜官场,但他并非不通政事,他很快便理出了其中关窍,事涉储位之争,若是长生不能摘出来,那就会结结实实的打上三皇子的烙印,这绝非他所希望的,如此原先的路子不能用,他只得想着用别的方法。
转眼便到了二月十一,天空中尚且挂着一轮明月,长生就被唤了起身。
整个罗家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碌着,长生见一家子都为了他忙前忙后,心下有些愧疚,便道:“不必如此,奶奶年纪大了,还是快去歇息。”
大陈氏一双眼睛熬得通红,道:“一晚上未曾睡着,心里藏着事,索性就起来了。”
长生心下一暖,道:“奶奶勿要担忧,此次不中,还有下次,孙儿不会轻易放弃。”
大陈氏点了点头,道:“好,好,吾家儿郎,当有此志!”
长生吃过早饭,又饮了一碗状元汤,跟家人话别之后,这才启程,由罗念陪同着出门。
外城长街寂寥,偶尔听见几道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罗念提着灯笼,他本想替长生拿着考篮,却被拒绝了。
二人一路无话,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抵达贡院外面,不比城中别处昏暗,贡院这边灯火通明,长长的街道上满满都是人,长生也无意去寻找同窗旧友,循着人流往前走了几步。
“你先回去,在这里还不知道要等多久。”长生朝着罗念说道。
罗念摇了摇头,道:“至少也要等到你进去了,我再走。”
长生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强求。
罗念左右张望,忽然道:“哥,怎么会试参考之人,还不如在通临府时多?”
通临府乡试,罗念印象极深,那次人在街道上挤得满满当当,连送考的人都不准进去,此次虽然人依旧是熙熙攘攘,但其中充斥了不少送考之人。
长生解释道:“科举的终点是殿试金榜题名,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考中进士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通过乡试得中举人之后,便有了名声权柄,若怕辛苦,也就不再继续考下去。”
罗念听了细想一番,问道:“赵临举人也是这般吗?”
长生摇了摇头,道:“赵兄还要继续,只是今科他并无半点把握,不愿意舟车劳顿,白白往京城跑一趟,等到学业精进之后,他会来的。”
许多人乡试之后,觉得会试无甚把握,便会压上一科,等到下一届方才参考,但更多人,考中举人功成名就,在家乡沉迷于花团锦锦簇之中,消磨心志,便不愿意继续进京搏一把了,长生希望赵临不是后者。
等了半个时辰后,街道两边突然喧闹起来,紧接着长生便见两队兵卒,手中拿着□□,步调齐整的小跑进入街道。
“马上就要净街了,你先回去,路上小心点,你这些天别去道观,在家里护着她们。”长生话音刚落,便听见兵卒开始驱赶送考者。
罗念又唠叨了两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罗念循着人流往外走,忽然见到人群中一张略显苍老的面孔,赫然是嘴上说着要离京的那位贺老爷,等他再细细看去,却不见了贺老爷的踪影,罗念只道许是自己看岔了,心里没有多想。
长街这边在兵卒的引导下,贡院门前排起五条长队,长生排的位置在队伍中间地段,前后左右,全是他不认识的人,他也没有攀谈的心思,在自己的考篮里仔仔细细的翻检,生怕里面不小心混入不妥之物。
待检查完,长生便将考篮抱在怀里,前后左右都是人,但他已然觉得脸上冰凉,他木着一张脸,站在队伍里。
长生遥遥望着贡院那三道大门,最外面的大门上挂着崭新的红绸,在冷风中轻轻的飘动着。
许是被肃穆的气氛感染,整条街道上虽然聚集人群众多,但却并不喧嚣,大多数人都是安安静静的,甚少有攀谈之声。
寅时刚至,他便听见三声沉闷厚重的鼓声,整个长街顿时一静,紧接着就看见贡院那三道大门,遥遥望去贡院前有四位身着文官卜服的男人,长生一个都不识得,见其中最年长的那人,嘴巴一张一合,隐隐约约听见他的声音,说的全是勉励之语。
长生猜测着,这人应当就是主考官礼部尚书陈岸,陈岸并没有说太久,四位主考官一人约莫说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开始准备考生入场。
会试三年一次,考试程序与乡试大同小异,一共三场,一场三天。
若能通过会试,便被称为贡士,只待经过殿试,便是板上钉钉的进士,一旦通过了会试,殿试不出大错,都不会被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