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氏见了长生,眼泪顿时落了下来,道:“瘦了,也黑了些。”
长生怕她伤神,赶忙说道:“祖母与婶婶们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息一番再行叙话。”
大陈氏点点头,长生这边的住处是早就收拾好的,知府衙门后头是知府的官邸,不比在京中时住的拥挤,后院房间多,住的也宽敞,长生如今是代理知府,四舍五入也是个大官了,未免面子不好看,在陵南又买了一些下人。
这次一同来的不止罗家人,还有薛采的家眷,薛采如今是长生的谋士,他身上有个秀才的功名,日后也不打算继续科考,打算跟着长生,如今陵南府脱离了凶险,他的家人自然也要接过来。
大陈氏到底上了年纪,略说了几句话便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两个婶婶便侍奉着她去歇息,几个姊妹看了秦昕然一眼,便全都笑着说要去逛后院,将空间留给这对久未见面的新婚夫妻。
长生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秦昕然见他这般模样忽然笑了,问道:“相公自来了陵南府,可还安稳?”
长生摇了摇头,道:“陵南路远,京中人不知内情,陵南府上下沆瀣一气瞒天过海,因而传言入了京中便十分可怕,实际却并不危险。”
长生如今想着,若是京中人知道这里的情形,怕是不会让他来这里做官,到了这里海阔凭鱼跃,他倒觉得自己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
秦昕然闻言,便道:“如此甚好,祖母在家中日日担忧,她若知晓相公未曾受苦,也能安心了。”
长生到底与她十分生疏,尬聊了几句,便觉得无话可说。
秦昕然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妻子,见他尴尬,便将他离京后家中事情全都一一道来,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大姐在京中的小食铺子如今转卖给旁人,我瞧着,她似乎有些失落。”
长生点了点头,从前这些事都是小陈氏告诉他,如今变成秦昕然,他心中产生一抹奇怪的感觉,“铺子在哪里都能开,如今家中不缺银钱,烦请夫人给大姐搭把手,帮着她将铺子再开起来。”
秦昕然点头,又问道:“大姐如今正青春,当真不再嫁了吗?”
长生微微蹙眉,道:“是你自己想问,还是替旁人问的?”
“是我自己想知道。”秦昕然神情闲适,与长生说话,她有一种奇怪的舒适感,她她见过许多夫妻相处,她父亲素来爱重继母,但继母面对父亲时,依然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
她与长生相处不多,也知道自己如今无甚依靠,但面对长生时,心底竟有一种别样的安心。
“大姐若想嫁人,我便替她筹谋,若她不想,也由她去了。”长生顿了顿,怕秦昕然担忧底下妹妹不好说婚事,又道:“底下妹妹们结亲时,真心想求娶的,自不会挑剔此事,若遇到挑剔的,显然不是真心求娶,不必在意。”
秦昕然心下微暖,如此妥帖的哥哥,她倒恨不得自己是长生的妹妹了。
长生温声说道:“陵南不比京中,规矩少,府中除了长辈,便是你最大,我平日里公务繁忙,姊妹们若是想要出门透气,不必拦着,带足了人即可。”
秦昕然听了,多问了一句:“那我呢?”
长生笑了笑,道:“你自然也是一样。”
秦昕然心下一喜,向他道谢,又见外间有人寻他,便起身告辞。
长生见她要离开了,突然唤住了她,柔声说道:“这段时日,多亏夫人照顾家里,辛苦你了。”
秦昕然嘴角翘起,笑容浅淡,道:“相公怎么如此说,这都是我该做的。”
知府衙门里的日常事务,全都是长生不熟悉的事务,他原本以为做知府会有多么困难,但按照王学士教的,若有前例,直接依照前例,萧规曹随即可,若没有前例,则召集下官一同商议如何解决,长生身为长官,负责一锤定音。
在古代当官,其实比现代要容易很多,官本位思想从古至今是一个逐渐减弱的过程,长生代理知府以来,也没有判过几桩案子,一般案件由刑厅审理,除非案件审核存疑,或者状告人初次诉讼便选择知府衙门,才会由他审理。
长生第一次审理案件时,原本十分激动,而后见案件都是一目了然的案子,渐渐就失了兴趣。
如今他的工作重点还是放在水泥厂上,今日正好是水泥修路开工之日,先修陵南府过境驿道,事先准备充足,但仍旧出了不少岔子。
现代修路一般先修半边,这半边晾好后再修另外半边,而古代驿道至多不过宽两米,一半一半修起来就比较耗费成本,因而驿道未留通道,这样一来,就不方便过路车马通行,幸而如今是冬季,正是车马流量最小的时候,偶遇到马车经过,那些人见官府在场,也不敢闹起来,,而是卸下马车,在众人帮助下通过。
水泥路铺设有许多门道,并非简单铺上即可,长生前世落魄时做过小工,那些记忆尚未消弭,如今亲自下场和几个工匠一起指导如何铺设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