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正义,世间强权,孰轻孰重?
长生在当上知府后的许多天里,已经预想过自己会面对这样类似的场景,因而他并没有如何慌乱,毕竟他不是一个会随意妥协的人。
“放心,本官心中有数。”长生语气平淡的说道。
那刑名师爷听了这话,赶忙退到一边,只是他看着长生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十分忐忑,只觉得颇有一种山雨欲来之感。
就像在心中预演过千万次一样,长生一拍惊堂木,道:“堂下案犯贺希,你方才已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为何不愿意签字画押,莫非你还有要为自己辩驳之话?”
贺希闻言,笑了笑,道:“本公子当然有话说,当日本公子确实做了点不当之事,但绝非本公子本意,乃是这女子勾引于我,本公子出身高贵,这女子不知廉耻企图攀附,本公子在其诱惑之下行了那事,谁知事后这女子见无法攀得高门,便竟然倒打一耙,伙同其父母想要胁迫本公子,好做本公子的妾室,本公子反抗之下,因而手重了些,伤了她父母。”
“大人,本公子冤枉得紧,此事全是这施家三口心存攀附闹出来的,本公子其实也是受害者,此事其实并非强奸,乃是和奸,若要惩治本公子,也该惩治这施家淫妇!”
贺希说话的语气得意洋洋,明明是在颠倒黑白,脸上却没有半分惭色,长生脸色紧绷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你无耻,你这个淫贼!”施芸娘直接扑过去想要打贺希,却被贺希一把推开。
贺希笑着说道:“大人你瞧瞧,这女子又来投怀送抱!当真是不知廉耻!”
施芸娘双眼死死的盯着贺希,那模样活似要自他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大人,我那时已经定下亲事,在家中安心待嫁,这人路过施家村,来我家借水喝,民女不防备之下开门,哪曾想到,此人狼心狗肺,竟行不轨之事,他欺侮民女在前,殴打民女父母在后,今日又出言污蔑,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贺希笑嘻嘻的喊道:“大人冤枉啊,这女子就是个贪慕慕虚荣之人,是她先行勾引!”
“啪!”长生再一拍惊堂木,道:“肃静!”
倒打一耙的事情长生见过不少,但今日连他也气得抖,言语的威力并不低于真刀真枪,贺希会这么说,恐怕别人也会这么说,长生能够想象,当日事之后,施家人到底受了怎样的非议。
“堂下双方,各执一词,可有其他人可为你二人证词佐证?”长生问道。
贺希立马说道:“大人容禀,当日我那长随王元宝,跟随在本公子身侧,也全程见证了此女行勾引之事。”
长生皱眉,道:“既是你的长随,身契在你手上,他说话恐有包庇之嫌,其证词不能用。”
贺希翻了个白眼,道:“大人既然这么说,本公子也无话可说,大人一心偏袒此女,却还要做这一副公正模样作甚。”
贺希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活似他才是被冤枉的那一个一般。
案件一时焦灼起来,双方各执一词,却都没有人证相佐。
“大人,若和奸定罪如何?”施芸娘问道。
长生道:“依照《大邺律》,和奸者各仗九十,奸者去衣受刑。”
“芸娘愿认和奸之罪。”施芸娘高声说道。
长生温声道:“施芸娘,若以强奸定罪,你不必受刑,你可想好了?若以和奸定罪,不仅受刑,你名声也全都毁了。”
“大人,知府衙门并非是我上告的第一个衙门,县衙、刑厅,一听状告巡抚大人次子,连案子都不敢接。”施芸娘顿了顿,接着道:“只有大人敢接此案,民女知道大人是个好官,也唯有大人愿意相信民女,只要能令恶人受到处罚,民女身背恶名,死而无憾。”
长生听了,心下不由戚戚,律法之所以为律法,便在于其尊严不可侵犯,长生对受害者满怀同情,但并没有进一步的证据证明这是和奸还是强奸,他必须保证客观公正的态度,不会因为自己的偏向性而强行给被告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