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是有的没的了?”他妈瞪他一眼,“我不能问人家,我还不能问你了?找工作找不出来个名堂,就只能在人家家里面借住,自己没点眼色?”隔得不远,向亦文听在耳朵里,装作没听见,知道这话是她妈说给她的,一边作出敲打弟弟的样子,一边告诉她弟弟心里有数,不会厚着脸皮赖着不走。但有数归有数,如果他真的赖着不走,向亦文也没想过要怎么办。向亦斌便不高兴,哼哈地应了一声,拉着褚娇去一边吃水果。褚娇没吭声,任由向亦斌勤恳地给她剥了香蕉又剥了柚子,这才看了他一眼,“怎么,怕我说啊?”在来姐姐家的路上,小情侣已经吵过一架了。本来两个人高高兴兴地一起网购了给家人们的礼物准备今天登门,褚娇网购的地址是她租的房子,打算整理好了一起带过去,向亦斌却说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寄他姐家就行,反正他也住那儿。“那不一样,还是去的时候带比较好,毕竟是第一次去人家新家嘛。”褚娇窝在床上,一手抱着西瓜,一手刷着手机,“这样礼貌一点。”褚娇租的房子是三居室的一间次卧,为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转正的实习租的,朝北,窗户也很小,暖气片窄窄的一条离床特别远,她租下来的时候想了一秒钟冬天会不会冷,但现在是夏天,就先不管了,省钱要紧。同租的是另一个单身女性和一对情侣,大家都很忙,根本见不到面,厨房没人用,她一个人换掉了生锈的水龙头,浴室喷头老往下掉,她拿绳子和胶带把喷头绑在水管上,像一个上吊的傀儡。“有什么的。”向亦斌一骨碌滚到她身边腻着她,“那就是我们家,我家不就是你家。哎,说真的,”他说,“你那实习不是不一定转正吗,要不你搬到我那去算了,真的,地方比你这儿宽敞,还舒服。”褚娇立刻横了他一眼,“别咒我!谁说我不一定转正了,我一定转正!”“……好好好。”向亦斌只好求饶,“但是你真的离我太远了,从我家打车到地铁站都得半小时……我哪有钱啊?”“别跟我提钱!”褚娇的声音立马高了八度。向亦斌立刻知趣地闭了嘴。就在几天前,褚娇发觉她刚刚开卡不到半年的信用卡,被向亦斌改了短信提醒设置,导致她才发现向亦斌拿她的卡已经透支掉了三万多。向亦斌苦苦求她,说他知错了,因为被黑心租房中介骗了才花了那么多。“现在你住在你姐家了,不花房租了,总有钱还我了吧?”褚娇说。“……你千万别跟我姐我爸妈说!”向亦斌连忙哀求,“我爸妈会打死我的!打死我就没人还你钱了,你就会失去一个好爱你好爱你的小宝贝!……”来的路上向亦斌不怕死地又提了一句想让褚娇搬过来跟他一起住,于是两人又吵起来,到了家才作罢。褚娇看了向亦斌的客房,天窗明亮,温馨整洁,但那是他姐姐的家,跟他有没有关系暂且不提,跟自己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找工作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说,虽然我也脱离社会很久了,但齐全也可以帮你们想想办法,别见外,大家都是一家人。”向亦文和善地对褚娇说。褚娇笑着点点头,没吭声,她知道向亦文可远远不算脱离社会,也知道齐全的工作,况且能在北京住得起这样大房子的家庭,怎么说也不会缺钱,至少比她可有钱得多。向亦斌被他姐叫过去陪小外甥抓周了,褚娇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吃着水果,正在无所适从,视线莫名对上了坐在沙发另一个角落冷漠的齐盼。听向亦文说她是个大学老师,看起来不怎么像,反倒像是跟她一样的社恐患者。当然她并不知道齐盼在打量她的同时心里在想,要是回到二十年前,自己说不定也会像这小姑娘一样努力试图在这样的陌生家庭聚会场合扮演一个不社恐的人,但是现在,呵,老娘爱干嘛干嘛,谁管得着。“好玩吗小姑娘?”齐盼突然开口,把褚娇吓了一跳。“啊?”齐盼努努嘴。那边满月的宝贝在一家人热切期待的眼神中,对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各色物件毫无重点地巡视一圈,一头啃在自己的口水巾上,什么都没抓,毕竟这个婴儿根本还没有发展出任何抓握能力,就被大人们摆在了超出他年龄的难题面前。爷爷奶奶不甘心,连忙把元宝和钞票怼他手上,另一边姥姥姥爷也不示弱,毛笔书卷都往他怀里送,可能是戳到了他的笑点,他大笑起来,周围的大人也跟着开怀大笑,一派温馨祥和岁月静好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