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妈似懂非懂,想了半天又问,“那她那弟弟,也天天躺在家里,也没赚钱啊?”唯一年轻力壮但又在这个家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就剩下向亦斌。不给他安排活儿是因为他说不定哪天就搬走了,没打算差遣他,但他还真就这么待下来了,也没看他投简历找工作面试,每天午饭前起来,出门找女朋友约会,晚饭要么回来蹭要么外面吃完回来,洗完澡就往他天窗底下的床上舒服一躺,打游戏打到后半夜。向亦文起夜喂奶上厕所,每次都看楼梯下面灯亮着。有时候上午干点什么事儿想叫他帮把手,踹都踹不起来,睡得跟猪一样。连小琪都学会了,周末吃午饭前就替妈妈下楼去叫舅舅起床,在他床上乱蹦,用小脚使劲踹他,“舅舅快起床!你像猪一样!”“……你跟你女朋友和睦吗?”吃饭的时候向亦文忍不住好奇地问。向亦斌警惕地看了他姐一眼,“问这个干什么?”“……虽然我就见过她那一面,”向亦文说,“感觉她是个挺上进的人。”“……”向亦斌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翻了个白眼。“上进,谁都上进,就我不上进呗。”他毫不在意地说。向亦文看得没错,褚娇聪明也努力,确实是个极其上进的人。用褚娇自己的话来说,她上进是因为知道自己低。“你们呢,有爸妈给铺路铺到这儿,”两个人挤在她那破烂出租屋狭窄的小床上时,她经常给向亦斌灌输他认为的“鸡汤文学”,她用手在面前比划着,一不小心胳膊肘就会怼到墙或者窗台。“而我呢,我没有爸妈给铺路,我拼命走,才只能走到这儿,”她说,“可能我再走很多年,连你们的都还没到。而你们随便往前走走,就可以走很远。”向亦斌打个哈欠,“你说的那是那些富二代和本地人。”他说,“我哪有爸妈给我铺路。他们的钱都让我姐拿去凑首付了。别人的家里都能帮着找工作,我谁也靠不了。”“那你还不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找?!”褚娇踹他一脚。他俩是在考研的时候认识的,本来俩人不是一届,向亦斌因为挂科太多,延毕了一年,俩人同一年毕业。结果后来考研谁也没能上岸,褚娇情绪崩溃,哭了好几天,向亦斌没崩溃,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哭完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原地复活了,开始找工作。“我不可以闲下来,不能读研那我就必须去赚钱。”她说,“我早一天赚钱,我妈就能早一天轻松一点。她只能指望我给她养老了。”“你才二十出头,你妈才四十出头,就养老了?”向亦斌哭笑不得,“我爸妈生我的时候都快四十了,现在还活蹦乱跳呢,你没必要这么着急吧?……”俩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向亦斌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激励,肯定能越来越好,虽然她只是在外人面前又嘴甜又懂事,私下里脾气倔了些,性子也有点急,但总还是个优秀的女孩,也没觉得两个人三观不合。但渐渐地他也认为她的弦绷得太紧了,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也不用那么拼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我将来还能让我女朋友没饭吃?没钱花?”他躺在床上一边举着手机打游戏一边大言不惭,“你啊,就把心放肚子里,别一天天自己吓自己,咱们还年轻,以后慢慢打拼,慢慢找机会,谁不是从一无所有白手起家的呢?”“那你倒是起啊。”褚娇面无表情地按掉他的游戏,“今天你在我这躺一天了,投简历了吗?没投现在起来给我投。”“……”现在褚娇每天勤恳实习等着转正,他无所事事在他姐家能混一天是一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大好时光,以后再努力也来得及。住了他姐的大房子之后,他越发看褚娇租的这个破房间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她总加班,自然也不愿意跑那么远去找他,更不可能跟他一样赖在他姐的家里,都是他来找她,来回还得坐地铁加上打车,他天天唠叨自己比跑通勤的时间还长。“那你可以真的去通勤啊。”向亦文一边吃饭一边云淡风轻地说,“下午一点钟的地铁和早上七点钟的地铁可不一样,刚毕业的大学生,不体验一下吗。”向亦斌又感受到了讥讽,转头看向他爸妈,无声地寻求友军。“现在大学生找工作多难啊?跟你那时候可不一样了。你念文科的,小斌是理科的,也不能比。”向爸立刻说,“想找也能找,不就是想起步高一点,眼光挑一点吗?我看啊,不能凑合,毕业以后第一份工作,要是凑合了,你以后就凑合下去了,必须得慎重对待,不好的工作,咱不去。”向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