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顺没跟他握手,指着地条钢问:“这是怎么回事?原先我跟老马谈的可不包括这个内容?”
“这事吧,说来话长,要不,我们到那边去聊聊?”耿华指着边上没人地方。
“不用,就在这说吧。”
“其实呢,是这么回事,他吧……”耿华里八唆说了一大通,其实就几句话是重点,老马把工程转包给了他,价钱只肯出三十万,他要赚钱,当然只能用便宜货了。
何方顺怒上心头,喝令道:“你马上给我停止下来,二贵,你带保安科的人在这看着,他们要是开工,你就给我打!”
“好!”胡二贵干脆利落地应道。
转过身子,何方顺就给老马打电话。老马很干脆地承认了这事,又叫苦说:“何书记呀,你也不想想,你只肯出那么点钱,能办到个啥事?是吧,你看这样好吗,你再追加二十万,我保证,这回要是有质量问题,你找我!”
“老马,做生意不能像这样做吧?说好那么多的,现在质量有问题,又要追加款子,这可不地道啊!”
“哈哈,做生意嘛,都得跟着成本走不是?现在这一个月里你知道成本增加了多少?我也得赚点不是?要不老婆那我都没法交待。”
见说来说去,老马就是打着哈哈,半句不提质量问题,何方顺再有涵养,也憋不住气了,说:“老马,你知道我是以什么身份来东安厂的?谅你也不知道,我是受市政府之命下来挂职的,所以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任你欺负的。”
想必是他的口气严肃了,老马也不敢再打哈哈,说:“何书记,你看这样好吧,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聊聊?”
“可以。”何方顺虽然让胡二贵守住工地,但这样一来,施工方有损失,他又何尝没有损失呢。
傍晚,老马打来电话,约他去江心洲饭店。
这是何方顺一天内第二次去江心州了,所不同的是,第一次是应美女市长之约,第二次却是令他厌恶的人。
不过多年冷宫生活,何方顺多少也学会什么叫隐忍,虽然很生气,但也知道必须冷静。因为他要面对不是老马这个人,而是他们这整个行业的潜规矩。要让老马自己去打破这个潜规矩,就需要有让他畏惧的地方,让他觉得,对东安厂用这种潜规矩是得不偿失的。
但何方顺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他的人脉资源只有许心月,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不想用,因为这种小事如果自己搞不定,他在许心月心里的份量无疑会减弱。
白天他跟许心月去的是江心洲的沿江小筑,晚上老马约他见面的地方是饭店的中心建筑,也就是承接宴席的地方。这地方一向以高档别致著称,装潢自然是考究异常。
何方顺推开包间的门,里面坐着老马和几个人。老马看到他,哈哈笑着起身说:“何书记来了,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几位。”
何方顺扫了一眼众人,其实都是认识的,毕竟之前他在人事局工作,而这些人多是市政府或区政府的。老马将他们请来,应该是想让自己明白,他老马路上也是有人的。何方顺不等他介绍,主动跟大家打起了招呼:“方科、李处,哟,董科也在啊。”
其实老马如果不将他们叫来炫耀,何方顺还真有些摸不着他的底,其实他们都是副职,虽然称呼上人们习惯上要去掉那个副字,但实际上大家都明白,正的和副的区别。也就是说,老马的底牌并不硬。
几位一见到他,也是愣了愣,都说没想到老马是要请何科。看来他们并不知道何方顺已经下来挂职了,而老马也没跟他们说请的是何方顺。
老马也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他跟自己请来撑腰的人都认识的,但他到底是有老江湖,哈哈笑说:“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我就省了介绍这道程序了,来来,大家坐坐坐。”
何方顺没坐,说:“老马,这位美女你不跟我介绍一下,我可不干了。”
他说的是一直坐在边上的一个女人,这女人三十左右,波浪头,衬得本来就不大的一张脸更显小,一双传情的大眼睛、猩红的小嘴,尖下巴,一眼看上去总觉得哪里跟普通人不同,仔细一想,原来是她身上自然透露出的妖媚味。
她一直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何方顺,这原是见到陌生人时很普通的表现,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看着人,那含着一汪清水似的眼睛里就像要伸出两只小手,勾引别人一样。
“哈哈,何书记很幽默啊。”老马哈哈笑,“不过何书记毕竟年纪,竟连秋媚小姐也不认识。”
秋媚眼波一转,似是嗔怪老马夸张了。何方顺明显地看出来,老马被她这一下眼波激得打了个颤,像是激动不已。他心里有些奇怪,难道,这不是老马的小情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