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话落后不知又过了多久,场间观音也没搭话理他的意思。
这猴子太过天真,此番遭受些现实挫折磨难,认识些人情冷淡凉薄于他而言自也算不得是什么坏事。
在一旁的朱小杰听了悟空这一大段话后倒是不自觉张了张嘴,可想了想终归是没出什么声音。
悟空那些兄弟尽皆是他自找的兄弟,儿孙亦是他花果山自认的猴群。虽然其中的确有些误会情由,可自己一个人族外人当着观音的面,却真还就有些不太好相劝。
不过悟空的心里素质也真不错得很。
儿时朱小杰也曾自忖,倘若换做自己被什么人压在那五指山下动弹不得又会如何。
且不提压在山下,日夜承受那山的重量。单就想想往日他夜里躺在自家床上睡觉,那不翻上两三下身子,不寻摸个合适姿势,就难舒心酣睡的样子。
朱小杰挺有自知之明,不说五百年之久,真倘若被控制三年五载不得动弹,恐怕不用如来继续为难,单单自己就远不是牢骚攒攒负能量所能应付过去。
恐怕一个弄不好,稍稍一念想不开,他便就会直接被整得崩溃,往后彻彻底底变成浑浑噩噩的疯子。
转念间,他突然想到“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句俗语,于是便四下打量,其后在前方寻了块干净石头,便就在悟空、观音与一众小仙奇怪的目光中自顾自坐了下来。
悟空仿似到了这时方才注意到观音身后有这样一个人物,见经历这般无理举动后观音不仅不怒,反侧身后退两步让出视线。不免觉得奇怪,于是便再次睁开火眼金睛去瞧。
可瞧到了他身上后的感觉前所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力量不留余地阻挡住了他的神识,使他丝毫看不透来人本事底细。
再想了想先前观音对这人礼敬的样子,悟空一双猴眼竟就缓缓燃起了怒火,这火越烧便就是越盛,越盛便就越浓,越浓也就越烈,直将一旁的观音也看的有些虚。
“如来,当年我相信你,可你却骗了我!
至今可已经生生将我压了五百年之久,此刻你怎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人都说你们出家人不打诳语妄言,怎得身为佛祖你说话却比不上凡间寺庙一个虔诚老僧算数?
我尚打不过你,所以难听的话也不好多说。
我已心灰意冷,所以出格的事情往后不会再做。
你且放我出来,此后我见仙便绕路,见佛就退避,我花果山从此奉你为尊,我齐天大圣亦会全力撑你做祖。
压了百年后我也不求整个妖族自立了,只要此后你承诺保全我猴族一脉,便一切都行。”
起初悟空的怒气还很大,可一经开口说着说着却自己没了底气,到了最后虽依旧硬挺,可听内容却仿似已开始了求饶。
一旁观音虽听出了他服软的意思,却不能允许这猢狲在公开场合当着自己面污蔑佛祖,即便后面他说了些好话也一样不行。
于是她便就开口:
“你这泼猴说的是哪里胡话,我且问你,我佛如来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他哪时、哪地、又哪里会诓骗你一个妖怪猢狲?”
朱小杰被悟空错认成了佛祖也并未反驳,只是咧嘴笑了笑,可看着悟空此刻的样子,听着他越来越卑微的语气,心中也渐渐有了些苦意萦绕,其后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
听到观音在问自己,悟空也察觉自己先前因为怒火失言,当着众小仙说了些过激言辞。
可他依旧感到冤枉,不觉中就如受了委屈的小兽般轻轻嘟囔一下,方才再次开口。
“那,骗了就是骗了嘛……
当年你对我说:
‘我与你打个赌赛;你若有本事,一筋斗打出我这右手掌中,算你赢,再不用动刀兵苦争战,就请玉帝到西方居住,把天宫让你;若不能打出手掌,你还下界为妖,再修几劫,却来争吵。’
我当初的确没能破解你那空间变化与那缩地成寸的神通,可你却也是提前说好放我下界为妖,再修几劫。待到实力够了,却还能再去那天庭争吵的。
可你却出尔反尔,我信你所言才解除神通与防备,自愿去到你的掌心。你得手获胜后非但不依照约定放我,反而趁我惊讶不备一把死死将我攥住,而后失信将我镇压在这五指山下,至今五百年有余。
我说你骗我,又有什么错?”
悟空也是个率真性子,即便此刻在低头求饶,可却依旧要将此前事情讲个清楚明白,硬是没有丝毫为了脱困便颠倒黑白的想法。
观音听他所说后便就愣了楞,心中暗骂一句如来无耻。可明面上她却还是佛家的菩萨,自然需要在这些小仙面前替佛祖维持体面,想法子周旋应付。
于是组织了下语言,她便再次开口。
“悟空,前番一切尽皆是你误会了。
这被压在五指山下也一样是在下界,压住你只是怕你逃脱闹事不照赌约,又再次搅扰天庭。
佛祖留下你的性命,所以此刻你也才还是个妖怪。
这大山压身本也是你众多劫难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