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实不相瞒,自你在这五行山下被压了这五百年,师叔我便就在咱灵台方寸山中一同窝了五百年,直到此行与你相见,方才是出第一次出山。
所以……”
听到师叔如此说,悟空赶忙摆手强笑。
“无妨,无妨,俺就是随便问问,随口打听打听,就是打听打听……”
可朱小杰却不曾理他,依旧自顾自接着说道:
“可虽未亲见,但在山中无聊时我也曾委托些行走历练的师侄去你那方查探。
传闻当年你闹天庭前,曾号称有四万七千身怀法力的群妖,多少也算是股不小势力。
可其后等你战败被抓,天庭却同样容不得那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势力存续。
当年你方被抓,天庭便又命二郎真君前去平灭妖祸。二郎那厮也是个狠人,他见你麾下那群妖怪没了主心骨后便畏畏缩缩不敢迎战,于是索性放一把火烧了你那花果山。
同时又派人围困封堵住许多出入口,但凡有意气用事的、心浮气躁的、不甘受辱的、奋不顾身的、舍己救猴的、忍耐不住烟熏火燎逃窜出来的妖怪,便就是弩箭攒射与那钢刀劈砍。
其后更是在那大火将花果山烧成焦土废墟后,再次围捕搜查灭杀残余。
就是那次,你麾下那四万七千群妖与其它稍稍有些法力的妖怪尽皆被屠。
即便是那漫山上下没有法力的懵懂猴子,却一样因你被无辜牵连,烧死杀伤也是大半。只剩下些蹲在井里,钻在涧内,藏于铁板桥下,躲于水帘洞中的儿孙残存下性命……”
“啊!
二郎恶贼!俺,俺与你不共戴天!”
刚讲一半,被大山压住的悟空却已经狂,只见他此刻青筋毕露,凶相尽显,面目可憎,猴牙紧咬,双眼冒火。
只见他,单手捶地,捶得咚咚咣咣。头脸颤抖,抖得哆哆嗦嗦。牙关紧咬,咬得嘎吱嘎吱。呼吸急促,喘得哼哧哼哧。
朱小杰叹了口气,此刻趁他还被压在山上动弹不得,讲讲这些伤心事却没什么大碍。
倘若出来之后悟空无意中得知那期间事情,怕失控狂怒下,不知又会做些什么后悔事情出来。
于是朱小杰便不在乎他的悲愤,又似没听到他的怒吼,只是平平淡淡讲了下去。
“其后,等那二郎真君率兵走了,那群侥幸未死忍饥躲藏的猴子,才敢小心翼翼自隐蔽之处爬出。
出来后他们却只看到一片焦土废墟,花果山被烧的漆黑山上依旧浓烟滚滚,往日戏耍的森林没有了,往日洗澡的水流断绝了,往夕要好的鸟兽虫鱼尽皆死了,往时温馨的家也已经成为分辨不出里外的断壁残垣。
所以在那年,号称花果之山的山上没有了花果。其后便有很多年轻猴子为了繁衍生计,很多老迈猴子为了省出些儿孙口粮,很多母猴为了那腹中胎儿手中襁褓,不得已背井离乡去了他处求存。
剩下些死忠你不愿走的、相信你终会回来的、对花果山有割舍不断羁绊的。便只好忍饥挨饿节衣缩食,待挺到冬日,就又在漫漫长夜中被冻死饿死一半有余……
此前你不了解情况倒是错怪了他们,听说曾有好多猴子天南海北在找你。
可他们不是仙神,甚至连妖怪也算不上,你拜师前也经历过凡世沉浮,为求长生也大江南北找寻过不少地方,想来该可以体会猴子寻人的艰难险阻。
他们不知你被压在山下,不知你战后是否生还,更不知该去何方寻你。
终归盲目、徒劳、无功。其后或抑郁终老,或力竭归返,或不死心此刻不知在哪条路上跋涉。”
讲到这里,朱小杰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渐渐平静下来的猴王。
是的,在愤怒过后悟空竟然缓缓平静了下来,不过这平静有些太平也太静,让人看着竟感觉有了几分可怕。
“是啊,我早该料到!
我闹了人家天庭,其后我那儿孙们没了庇佑自然任仙佛鱼肉泄愤过得凄惨。
先前师叔你说我意气用事时,俺其实打心底里有些不以为然和不服气。
直到此刻,我才多少能体会几分师傅身上一直所承担的责任与所忍受的莫大痛苦煎熬。
我那儿孙们应该走的,往后没了我维持庇护,花果山只会愈危险。
他们应当统统都走!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还要等我!为什么……”
看着悟空红着眼睛趴在地上静静说话的样子,朱小杰苦笑了下便一屁股坐在他的身旁,随手轻摸了摸大圣脑袋,方继续开口。
“是这个样子,要不然我刚才还对你说,即便菩提与李耳能救你,我亦会相拦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