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得了消息,片刻就赶至南院。
高益急忙上前搀扶母亲,高夫人对高益道:“去帐房告诉王执事,今日于你房里伺候之人皆赏一吊钱,三斗米。”
高益应声谢了母亲,便往帐房去。
一少妇模样女子搀扶着高夫人入了厅门,禾随吕柳二氏急忙起身行礼,夫人点头示意,并对那女子道:“你有孕在身,莫于此熬着。先回你屋里,明日再来瞧你嫂嫂。”
此时禾方才注意到那搀扶高夫人入内之女子。其妍姿妖艳,瞧得出来是一个自骨子里流露着妩媚之人。禾心下知道这该是蒋氏了。
蒋氏应声向高夫人及吕柳二氏行礼告辞,却只将禾上下打量了一番,并不行礼。禾只淡淡一笑,心内亦无不悦。
待高夫人行至内室门口,转头又道:“尔等皆回吧。禾,你身子不好,往后毋需再来你大嫂房里了。”
言罢便径直入了内室。禾心内一紧,凄然一笑,便起身与吕柳二氏告辞,转头离去。
通往后院之路此刻显得如此漫长。这大半年来,禾虽看尽冷暖,却依旧将高府当作是家,亦视府中之人为家眷。不曾想,自己于夫人眼里早已视若不祥之人,如同弃子。
禾强忍着泪水,回至后院。刚入院门,吉祥便迎了上来。见禾神情有异,双眼微红,吉祥不敢出声相询,只扶着禾入了屋内。
禾一言不发行至窗前。恰巧一只云雀从窗前飞过,停于枝头,片刻便有另一只飞来落于它身旁,彼此相互对啄,一只又将头埋入另一只翅膀之下。禾见此情景,再也无法自抑,泪水如泉涌下。
吉祥不知何故,急得手足无措。忽地吉祥回过神来,急忙跑出屋外喊汪氏。
好事不出门,这等样的闲话却已传至汪氏耳内。
汪氏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吉祥道:“就让二娘子独自静静,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吉祥不明其意,追问缘故。汪氏知吉祥之性,若瞒着,定会将其急坏,于是便将听来之情形道出。
吉祥听罢,气的满面通红,道:“明明是有人趁除夕燃爆竹之际推倒了小娘子,以致小娘子滑胎。主母不去查找作恶之人,反倒怨恨小娘子不祥。这哪有道理可言?”
汪氏无奈道:“主君、主母信佛,认定一切皆有因果。春日里我听三姨娘提了一嘴,言夫人询了相士,那相士道,初一滑胎是为凶兆,全因二娘子前世孽债未清,如此便注定子嗣稀薄。”
吉祥愤愤道:“当初愿意娶小娘子进门时言其八字好,如今又冤其带凶兆。仗着自家位高权重,便这般辱小娘子!”
汪氏忙伸手捂住吉祥的嘴,急道:“莫要嚷嚷,当心二娘子听到伤心。”
吉祥气的落下泪来,却不敢再出声。汪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入了厨房。
禾立于窗前,直至弯月爬上了树梢。
汪氏端了一碗鲫鱼羹入内,怜爱地对禾道:“二娘子,您站了两个时辰了,坐下来吃碗鱼羹吧。”
禾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汪氏道:“汪嫂,你将香焚上吧。”
汪氏知道此时多劝无益,便应声焚了香。汪氏熟悉禾的一切,知禾焚香便是要抚琴,只要禾肯抚琴,便可忘却一切尘事。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楚,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于独旦。”边抚边唱,琴声悠扬,歌声凄凉。
汪氏于一旁默默以衣袖拭去眼角泪水。
高益女儿满月那日,禾之父母双亲亦来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