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和元年三月十二,戊戌年,丙辰月,丁丑日。
宜祭祀、进学、纳采、嫁娶,忌破土、合寿木。
吉神四相三合续世,在东南位。
刚过卯时,钟楼里的晨钟声悠悠传来,伴随着旭日的光辉,撒遍整个汴京城。
赵楷换上一身普通的青衫襕袍,戴好无脚幞头,系上青白玉丝桂枝腰带。
打开桌子上的提盒,里面分三格,左边格子里是四支湖笔,两支狼毫小楷,两支鼠毫中楷。
中间格子里是一方端砚,盖子合好,看着很整洁。
四条淳池号金徽墨码得整整齐齐,放在砚台旁边。每条墨都被细心地撕去半截油包纸,闪着金属一般的光泽。
砚台另一边放着一个汝窑水盅,以及一个鼓鼓的羊皮小水囊。
右边格子里是一方镇纸。
熊耳山老君峰出产的墨玉石打磨而成,冬温夏凉,上面没有任何雕刻,光是蕴藏在石体里面高山流水水墨画的花纹,就足够吸引人。
“大王,奴婢们再三检查过,笔用温水润过的,墨是磨过一遍的,水囊里装的是文昌庙里的井水。今早新打来的。”
身边的婢女恭声禀告道。
“嗯。赵五,钱六,孙七,我们走了。”赵楷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时间差不多了。
“是大王。”
“出了府门,你们就得叫我三郎,赵三郎。都记住了。”
“小的们都记住了。”
“大王,今天吉位在东南位,小的早就叫东南角门准备好,等着大王出府。”
“嗯。”赵楷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走到府上道堂里,对着三清像噗通跪下。
神像宝相庄严,红幛如林,香烟缭绕。
赵楷肃穆虔诚,双手合一,念念有词。
“三清在上,保佑我否极泰来,时来运转!”
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后,站起身来,扬声道:“走,从东南角门出府。”
出了府门,转过两条巷道,在一条不知名的巷子口上了一辆平平无奇的牛车。
赵五弯着腰,上半身探进车厢里,把那个提盒放到赵楷脚前。完后和钱六、孙七站在牛车两边,高声吆喝了一声:“车夫,起!”
车夫扬起鞭子,高声叫唤了一声:“牛气冲天,一举高中。东华唱名,琼林弹冠。今日是才俊郎君,明日是折桂状元!”
啪啪啪,鞭子在空中连响三声,驮牛很给面子地哞的一声,拉着牛车缓缓启动。
坐在车里的赵楷双手笼在袖子里,嘴巴紧抿,眼睛闭合。
赵五、钱六、孙七等人通过门帘晃动时的缝隙,悄悄往里瞥了一眼。看到赵楷的模样,知道大王在想事情,都不敢出声,生怕惊扰到。
沿着潘楼街一路向东,一路上看到三三两两的贡生,背着包袱,或者提着木盒,向贡院方向走去。
时不时有贡生坐上牛车,车夫喊着差不多的吉利话,在空中抽响三声鞭子,然后在仆人的簇拥下,混在人流车河里,向贡院行去。
如同觅到食物的蚂蚁,从各个方向,向某一处汇集。
隔着三条街,牛车被拦下来,听到一堆的人在满腹怨气地与阻拦的军士们吵架。
“怎么回事!我家郎君是赴试的贡生,你们为何拦住车子不让走?”
“什么!在这里下车,步行到前面去排队,接受检视查验?”
“往年都没有这规矩!你们带队的是谁?知道我家郎君是谁吗?”
骂骂咧咧中,有人答话了,“我知道往年没有这规矩,可往年是别人勾管这事。今年是刘节使勾管此事,所有的规矩都是他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