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乱葬岗。
浓雾水汽弥漫林间,嶙峋怪石随着泥浆崩塌,高大松柏都被连根拔起,横倒在地。
数不尽的棺材被冲出,许多虫蛀鼠咬已经腐朽,被山洪撞成碎木片,混杂着枯骨与腐尸,同泥浆搅和在一起。
远处,一伙人站在土丘上避过山洪,皆头戴斗笠,虽身怀利刃,但个个满脸泥浆,狼狈不堪。
“大…大哥,咱们还是走吧。”
望着眼前景象,一个瘦子颤声道。
啪!
“走个屁!”
为首的汉子体型壮硕,满脸络腮胡,狠狠扇了瘦子一耳光,又望向乱葬岗,咬牙道:“王府下了令,各个庄子皆可种植灵米,若不上下打点,辛苦打下的基业就白送给他人。”
“想想你们的妻儿老小,子孙后代,谁要敢退,老子第一个宰了他!”
一番话,说的众人两眼发红。
他们父辈都是绿林豪强,山中盗墓劫道,河里打鱼劫船,什么买卖都做,前些年才金盆洗手,带着亲眷在建邺城外垦荒建庄。
谁曾想,灵气复苏,雾灾降临。
田里没法种庄稼,眼见活不下去,怀州王又号令种植玄都观传来的灵米。
以为是条活路,但王府还有一条告示:为防止灵米外泄,农庄必须在建邺城附近,还要有官兵驻扎监察。
这一下,算是乱了套。
本来是好事,但农庄的名额却很紧俏,要想得到,还要向王府缴纳高昂礼金,并且少不了各方打点。
没钱?
简单!
王府规定,靠近建邺的庄子,都必须种植灵米,谁要不同意,自有城中权贵豪商交钱,庄子也得接受人家管辖。
种植灵米的事,早就传了许久,人人翘首以盼,但告示一出,许多小地主这才回过味来,好处根本没打算分给他们。
造反,闹事?
全是笑话!
不说有没有能力对抗怀州大军,手底下快饿疯的百姓,也能活剥了他们。
这些日子,尽管虫灾肆虐,但并不妨碍周围农庄一个个更名换姓。
他们这伙人的农庄,里面全是绿林后代,自然舍不得辛苦建造的家园,只得重操旧业。
“大哥,是这里么?”
其中一人皱眉道:“兄弟们已无路可退,大不了一死,但那古墓,怎么会埋在乱葬岗下?”
领头的汉子沉声道:“绝对没错,当初咱们父辈,就是在此地发现古墓,年代久远,形制堪比王公。”
“就是里面机关重重,死了不少人,当时父辈们已攒下不少家当,就封死墓道,没再往下挖…”
轰隆隆!
说话间,高耸的乱葬岗土丘又被山洪冲塌了半截,露出个幽深洞口,还有具石翁仲顺着泥水滚落出来。
领头汉子大喜,“墓道冲开了,倒省得咱们动手,诸位再忍耐一会儿,等水退去,咱们就……”
话未说完,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幽深洞口,爬出一只半人高的蚰蜒,密集的虫肢锋利如刀。
更诡异的是,其上半截身子,竟然是人形,皮肤长满黑毛,身上铠甲铜绿斑斑,沾满泥浆,分不清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