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呢。”温随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等你结婚了,有孩子了,那我还算什么呢?我们这样……算什么?”
在人际交往之中,君翰如说话很谨慎,从来都会给自己留有余地。因此那次大雨里回答温随时,他开口闭口总是“可能会”,“在那之前”,“暂时不想”。
高高在上的,轻描淡写的。
然而听了这段话,君翰如想了一下,却发现脑海里的思维全是断的。
因为,他根本没有思考过“在那之后”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
他沉默了半晌,说道:
“我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君翰如看见温随笑了一下。
很像回光返照的病人露出的那种笑,是死亡前最后的告别。
他下意识扣紧了温随的手腕,深黑的瞳仁里淌过闪烁的暗色,难得露出些表情:
“温随,你是先来找我的,这段关系也是你要求的,你……”
你没有资格先离开。
但他蓦然止住了声音。
在后半句话说完之前,君翰如已经提前意识到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的逻辑可言,非常情绪化,而且缺乏理性。
这很不对劲。
他猛然起身,解开了对温随的束缚,反身朝窗边走去。
窗外盛夏的阳光正烈,光明万丈。
君翰如逐渐冷静下来,他将刚才的对话重新思索一遍,很快得出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结论:
“你说的很对,没有任何问题。你要离开,我不会阻拦。”
阳光有些晃眼,他伸手拉上了窗帘。
温随打开门时最后说了句:
“君先生,我走了。”
从前他离开这所房子之前,都会恭恭敬敬说上这么一句话。
一如既往地没有得到回答。
走到客厅时,温随忍不住往回看了一下,发现君翰如连卧室门都没有踏出来,说了不阻拦,果然就没有任何挽留。
于是他转过头,继续缓慢地往外走。
之后温随走出那幢楼房,走出那片社区,走过美术馆的那条小道,一路上,他都没有再回头。
雨季过去,经过一天日光的照耀,空气渐渐干燥起来。
住户楼的天井里以及街巷口都陆续出现了乘凉的人群,老老少少,坐在板凳上,还有一家围坐一圈,摇着蒲扇,端着瓷碗在吃白粥蘸酱瓜。
夜风暖融融的,有清新的湿气,烟火味道,邻里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