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狠狠点了两下头。
“信。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这种缘分没来得更早点。”
宋栖然笑了。
“我还以为全世界只有我这么贪心呢。”
赵孟没听明白。
“你贪心什么?”
“唔,我也不知道……”宋栖然放松下表情,在电脑屏幕投射出的幽微荧光中,他的脸上只剩下一点漫不经心的空白神色,他的语调轻了下来,
“可能……就是想要你能一直在我眼前,一刻也不走开吧。”
那当然是不可能做到的,因而他拿它当做某种奢侈的寄望。赵孟忽而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在这种疾风骤雨的夜晚来找宋栖然。
宋栖然什么也不用做,他这样的人,只用存在,就能帮忙抚平自己那道经年也没能愈合的疤。
第十章
隔天的清晨风停雨住,赵孟在宋栖然身边睁开眼睛,这次他比对方要更早醒来。昨夜他们只是相拥而眠,彼此靠近得能闻见对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干燥、馨香、一夜无梦。
赵孟蹑手蹑脚爬起,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还体贴地拉上了房门,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才八点不到。论作风,他并不是个多么懂得营造浪漫氛围的人,宋栖然厨房里那些用来烹饪精细作物的锅碗瓢盆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个时间下楼能在附近的街道找到豆浆油饼小铺子的可能性。
门铃响了,穿着背心四角裤的赵孟受到了一瞬的惊吓。
他第一反应是回房叫醒宋栖然,又想起那人因为工作忙碌而落在脸上的倦色——直到今早起床,他仍能看见宋栖然眼下两道淡青色的阴影,让他不舍得去打搅对方难得的睡眠。这迟疑的一刻里,门铃的音乐已经停止,演变成更加急促的用手掌直接拍门的动静。
赵孟拉开了房门。门框上靠着个一脸不耐烦的男人。
“我说大早上的你是耳背还是——”
本来还在抱怨的男人抬头与赵孟四目相接,忽然一下没了动静。他见鬼似的地看了赵孟一眼,后退两步再次确认了一遍门牌。
“这是,宋栖然家?”
赵孟尴尬地在那件背心上蹭了蹭手,仿佛要擦掉什么根本不存在的脏东西。他刚想起来自己好像连脸也没来得及洗,木着一张脸做了个手势。
“啊,他……他还在睡,你要进屋等他吗?”
门外的男人眼神变了,短短的一瞬间,他变换的表情沾染上领会、打量、玩味、猜测等等很多层次的内容,最后落在一个弧度恰到好处的笑容上。
“懂了,男朋友吧,挺帅啊。”
赵孟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露出那么饱含深意的笑容,在他想明白之前,两条胳膊上的肌肉已经被人捏了一下。
“哎唷我操……”手指在肌肉纹理之间流连的男人发出短促的惊呼,带着点审视地仔细凝视起赵孟的脸,“他哪儿把你挖出来的……”
他有话没有说完,赵孟可以肯定,对方赤裸的眼神几乎扫遍他全身上下,带给他一种极不自在的感觉,他想往后退一步,以便礼貌地将人让进屋子,但已经有一双手先于他而行动,从赵孟的背后一把抓住防盗门的边缘,没等赵孟反应,已经“嘭”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那个甩门的动静在寂静清晨里发出突兀的动静,未几,门外就响起跳脚的抱怨声。
“宋栖然你混蛋!你快给老娘开门!干!你有本事勾男人你倒有本事开门啊!”
“神经病。”
抱着双臂的宋栖然翻了个白眼,他还没完全睡醒,睡乱的留海塌下来遮住了一部分眉眼,一个没打出来的哈欠让他的眼角红红的,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早起的低气压。
“公司的总设计师,”他靠在门上同赵孟解释,“我合伙人。”
赵孟突然想起他那句关于自己脾气其实很不好的说法。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因为被打搅了休息而丝毫面子也不给的宋栖然,还觉得十分趣致。
那扇门被打开的时候,宋栖然的合伙人已经有一种濒临爆炸的姿态,手里的PVC袋被他抓得嘎吱作响,脸上尽是想要咬死宋栖然又不知道从哪里下嘴的神态。
宋栖然后背靠在赵孟的胸膛上,“呵呵”冷笑了一声。
“老实了?”他吊高尾音问,“你来之前不会先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