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能斌没听明白。
“怎么不是啊,还有谁敢和汪哥对着干——”
“不是和他对着干,而是与他利益不相干。”宋栖然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汪黎真的对所有人都能形成威慑的话,那刚才在厕所埋伏我的就不会只有七个人了。我想,一定会有那种既不需要同外界通信,也不愿意与家里人联络感情的人,汪黎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无关紧要的。”
这么说来……倒也没什么不对。刘能斌点点头。
“可那又怎么样呢?”
“你还和我说过,汪黎能从找他帮忙寄信的人那儿克扣到钱和用品,我去他的住处看过,他确实什么也不缺,可钱在康复中心里的意义,也就是能买些吃的喝的,其他的作用再也没有了。”
“这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你不是说举报别人还能拿奖励分吗?奖励分除了换取东西,还有一个钱没有的功能,他能拿来抵扣惩罚,是不是说,你的手头只要有尽可能多的奖励分,就可以少经受特殊治疗室的电击?”
“是。”刘能斌回答,“相互举报的制度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说从经济角度讲,在康复中心里,奖励分比钱具有更高的流通价值。”宋栖然说。
宋家世代经商,对于小型封闭环境内的经济运作模式,宋栖然比别人都更敏感一些。他看着呆若木鸡的刘能斌,眼中流露出温和但坚定的光线。
“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刘能斌问。
“我有。”宋栖然回答,“你可以选一个合适的时间,找到汪黎,建议他用自己手上的钱从监管员那儿换取能自由交易的奖励分,汪黎是他们的人,比我们都受到信任,他提这个要求,监管员才会答应合作。”
“可汪黎为什么要听我的?”
“在不离开康复中心的前提下,手上多余的钱无非能用来购买,汪黎的物质并不缺乏,那些钱对他的价值只会逐渐缩水,而用钱换到奖励分,可以让原本对他没有需求的人开始对他产生需求,毕竟想要逃避电击的人永远比想要找家里要东西的人更多,这会提升他在中心里的权力地位,还能变相收买监管员,他没有理由拒绝这个提议,说不定还会奖励你的主意。”
刘能斌瞪大了眼。
“可这明明是帮他啊?”
“但市场是很不稳定的。你不了解,我了解。”宋栖然回答,“从监管员的角度来看,奖励分是可以无限产出的,这就好像负责记分的监管员自己就是一台印钞机,市场需要多少,就可以生产多少,但汪黎手上的钱却是从求他帮忙的人手里按比例扣除的,是外界来的,数量是有限的。当供求关系恒定的时候,交换就会形成一定的汇率,价格也会趋于稳定,可一旦供求关系失衡,也就是奖励分与钱挂钩以后,一旦中心内部出现对奖励分供不应求的情况,价格就会被哄抬。也就是说,每一分的奖励分会变得更贵。汪黎如果要维持自己的权威,就需要用更多的钱,来买奖励分。可他的钱总有不够用的时候,一旦他买不起更多的奖励分,就会放弃不划算的买卖。而监管员的手上仍握有高额价值的奖励分,届时他就会寻找新的交易对象,比如你。”
“比如我???”刘能斌都快要吓傻了。宋栖然说的字他根本一个也没听懂。
“我刚才说过了,我们要让奖励分的交易变得供不应求。”宋栖然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行李箱夹层里取出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银行卡,是宋母在他到达康复中心前特意塞进那个位置的,宋栖然知道上面的数目,也知道密码就是自己的生日。
他把那张卡扔给了刘能斌。
“你来这儿的次数多,一定知道去哪儿能找到那些急需要换取奖励分逃避惩罚,但手头又没有钱的人。”他告诉刘能斌说,“你收集好所有人的数据,然后去找监管员购买奖励分,不管汪黎定的价格是多少,你只要稍微比他定的更高一些就行。”
“不行不行不行!”刘能斌慌忙摆手,“这是和汪哥明面上抢生意啊,他会找人干死我的。”
“他不会的。”宋栖然说,“奖励分是把持在监管员手里的,而监管员在权威上天然要比汪黎更高上一级。”
刘能斌想了想,还是摇头。
“不了不了,这也太浪费了。你既然有钱,直接用钱收买外面那些人不就行了,他们一样不会针对你,还没这么麻烦,何必绕个大圈子便宜监管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