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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过两天张一鹏来跟我讨论论文的事，我说：&ldo;你们的报纸发行量又增了吧?&rdo;他说：&ldo;第二天加印了十八万份，一扫而光。&rdo;我说：&ldo;你们的总编辑也应该有点层次才好。&rdo;他说：&ldo;我们是小报，首先是求生存，社会责任还来不及想太多。那些记者被别人叫狗仔队呢，狗仔队还谈什么层次?&rdo;我说：&ldo;你是研究生，研究生呢。&rdo;他笑了说：&ldo;老板，我也要求生存呢，也想在麓城买套房子呢。不然我到大街上把胸一拍，研究生，女孩子会跟我走?&rdo;我说：&ldo;露了那个什么还是有点不好。&rdo;他说：&ldo;那个什么一点都不露，没兴奋点，没重口味，怎么炒得起来?我们还是比较保守呢!有些大牌明星担心人气不旺，穿着短裙出席晚会，装着不慎露底，让娱记拍到，挂到网上，别人都记得她了。你看网上挂了多少?有那么多不小心吗?&rdo;我说：&ldo;那很光荣?丑呢!&rdo;他说：&ldo;老板，如今的法则是只要有人气就有市场，丑不丑说不清，钱在自己口袋里那是真的。&rdo;我说：&ldo;黑白颠倒!简直是疯了。&rdo;他说：&ldo;真的是疯了，不疯就没有经济效益了。&rdo;我说：&ldo;这几天看网上，帖子都有十几万条了，两派斗得很激烈，是你们自己在跟自己斗吧?&rdo;他说：&ldo;斗得越激烈，围观的人就越多。不瞒老师，我们后援会也承担了一点任务，我们的责任是力挺，报社另外安排了人拍砖。&rdo;我说：&ldo;那你就是个水军头领。&rdo;他说：&ldo;梁山好汉。&rdo;我说：&ldo;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梁山好汉是有原则的。&rdo;又说，&ldo;荷花姐姐现在都成为励志的典型了，在困境中自强不息。这不是笑话吗?&rdo;他说：&ldo;能有更多的人围观就行了，我们小报只能这样生存呢，几十个人要生活呢。&rdo;我说：&ldo;论文还是要写好的，不要为挺一个荷花姐姐，把论文写砸了。&rdo;他连连点头说：&ldo;这是正经事!&rdo;又说，&ldo;我想要老师告诉我网络学院朱院长的电话，网络学院出了个名人，今年招生一定会爆发，看能不能在我们报纸上做点广告?&rdo;我说：&ldo;我这里没有学校的公用电话本，你到陈老师那里去查。&rdo;

过了几天，我接到一个电话，那边说：&ldo;是历史学院的聂致远吗?&rdo;我说：&ldo;你是谁?谁?&rdo;他说：&ldo;我是网络学院的朱继德。你是不是推荐了人到我们这里来要广告?&rdo;我说：&ldo;朱院长哦，我知道这件事，我没推荐，那个人说我推荐了吗?&rdo;他说：&ldo;怎么没说?他说聂致远，聂致远不就是你吗?&rdo;我说：&ldo;聂致远是我，这是真的，我没推荐，那也是真的。&rdo;他说：&ldo;那么他是打冒诈了!那样一个小报，想要我们这么大一个学校做广告，怕他是想偏了头!还说我们的学生食堂有问题，要暴负面，我们这么大一个学校，还怕那样一个小报暴负面?这件事我已经跟宣传部柳部长汇报了，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柳部长自然会来找你的。&rdo;就挂断了。

我马上把张一鹏叫到教研室，说：&ldo;你在网络学院都说了些什么!&rdo;他说：&ldo;老板，我根本没去，是报社别的记者去的。&rdo;我说：&ldo;他怎么说是我推荐去的?我推荐了吗?他拉不成广告，说要暴麓城师大的负面，这件事你知道吗?&rdo;他说：&ldo;知道是知道。老师您没去学生食堂吃过饭吧，真的太不像话了，我们天天吃，越来越不像话了，质次价高!&rdo;我手掌敲着桌子说：&ldo;质次价高，你向校长信箱反映。你把外面的人牵进来暴负面?这还是你的母校呢!&rdo;他小声说：&ldo;人家是记者嘛，有社会责任感嘛!&rdo;

这时来了电话，是柳部长。他说：&ldo;聂教授啊，我的工作要你支持。这件事我向卢校长汇报了，校长很重视。校长的意思，铃是你系的，还要你来解。&rdo;我说：&ldo;柳部长，您怎么跟卢校长说是我弄出来的事呢?跟我没关系，没关系啊。&rdo;他说：&ldo;难道是那个记者瞎编的?他怎么不编别人?&rdo;我说：&ldo;柳部长，是有人问我要朱院长的电话，我说不知道，要他去办公室查。我就说了这一句话。&rdo;他说：&ldo;那就请聂教授做工作，要那个人把事情平息了。那个人是谁呢?&rdo;我说：&ldo;是我的一个研究生。朱院长那里不是他去的。&rdo;柳部长说：&ldo;我们自己的研究生?那他不是吃里扒外?问他想不想毕业?&rdo;又说，&ldo;这几个月没下雨，菜都涨价了，学生可能有点情绪。这点情绪没引导好，可能变成一个政治问题!校领导非常重视，马上会采取补贴措施，校务会议已经通过了。&rdo;我额头上都沁出汗来了，说：&ldo;我现在正找这个研究生谈话呢。&rdo;他说：&ldo;那我过来一下。&rdo;我说：&ldo;我能解决就不惊动您了，解决不了，再向您汇报。&rdo;他说：&ldo;请聂教授一定支持我的工作，你的岗位在学校，课还是要上下去的嘛!&rdo;

收了线我对张一鹏说：&ldo;听见了吧，你都听见了吧?政治问题!跟你们领导联系，马上停止!搞出一个政治问题，是你张一鹏兜得起的吗?你的学籍在学校，问你想不想毕业?&rdo;他说：&ldo;老板交代的我肯定要听。&rdo;我说：&ldo;你胆子也太大了，向别人提供炮弹来轰自己的母校!&rdo;他细声细气地说：&ldo;本来就是有问题嘛，本来学生就有意见嘛，本来就应该有社会责任感嘛。&rdo;我说：&ldo;说社会责任感你就不要去捧什么姐姐，还把现场那么多大学生当傻瓜。&rdo;他细声细气地说：&ldo;那是领导布置的工作，我又能怎么样?&rdo;我说：&ldo;你能怎么样?你也是学思想史的，了解那么多大人物，圣人，他们都怎么样?他们知行合一，你呢?&rdo;我指头指了他一下，&ldo;你呢?你呢?前几天开题，我看你说得也是头头是道，像那么回事。说给老师听的?&rdo;他笑了笑说：&ldo;老师，其实我们这些人也是知行合一的，只是那个知和书上那个知不是一个知。&rdo;我几根指头敲敲桌子说：&ldo;所以说你的论文是写给我看的。&rdo;他偷偷笑了笑，马上又收了回去说：&ldo;我不那样写您不让我拿文凭啊。&rdo;我也笑了笑，马上收回去说：&ldo;太实用主义了，简直是太、太……&rdo;他说：&ldo;我也想在麓城买套房子呢。&rdo;我说：&ldo;那，那……&rdo;我想说，那还是太现实了，停了停，嘴一滑说：&ldo;那你去吧。论文要写出个样子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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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从北京打电话来说，我们学院跟他们的刊物合作，出十万块钱版面费，明年发四篇文章，是蒙天舒在跟他联系。他说：&ldo;你去争取一个名额。&rdo;我说：&ldo;轮不到我呢，我还不是那个人物。&rdo;他说：&ldo;你去争取一下，争不到我们再说。&rdo;我想说，再说还不如现在就说。可我说不出口，怕让他为难，不为难他也不会叫我去争取这个名额。我说：&ldo;那我试试。&rdo;又说，&ldo;试了也没有用。&rdo;他说：&ldo;能纳入计划是最好的了。&rdo;

知道这个信息我犹豫了几天。十万块钱对历史学院不是一件小事，也不知是从哪里出。院里办了几个自考班，会计班、公关班，就是没有历史专业的班。办班有一点创收，到年终了能发一点超课时奖。几年来有一个传说，童校长在学校不好办的事，就拿到历史学院来办，极端的说法就是把历史学院当提款机。历史学院那点钱经不起提，年终奖发得少，老师都有意见，可都只是私下悄悄议论几句，没人当作一个问题提出来。据说前年龚院长下台，就跟这件事有关，提得太狠，龚院长怕年终奖发不出，抵制了一下，结果就下台了。这件事以前大家都是猜猜，龚院长下台时，私下说了出来。大家都知道了，可还是没人提出。我希望这十万块钱不是创收的钱，如果是的，我都不敢去试试争取。创收多艰难啊，学院是硬着头皮在支撑。拿大家的辛苦钱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没有那个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