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移到张凌烟身边,对着张起灵挑了挑眉&ldo;你丢手吧,这里我来。&rdo;
张起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放了手,四子顺势将张凌烟挪到自己怀里,撩起她的袖子,将药粉细细洒在了伤口上,张凌烟有些感觉,微微往四子的怀里挪了挪,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继续睡了。
四子无声的笑了出来。
睡得一团孩子气的张凌烟跟白日里那个瞬时取人性命的女孩儿大相径庭,四子有一瞬的错觉:这是同一个人吗?
其实从张凌烟进来的那一天起,张起灵就认出了她,也看到了她倍受欺凌,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帮她的打算,如果她连让自己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那么帮多少次都是无用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张凌烟等就被叫了起来,待到了训练场地,所有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不同于往日的训练场,这次场地中间架着一口大锅,下面的火苗越烧越旺,也不知锅中是什么。
张凌烟摸了摸狂跳的眼皮,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待到训练者来了之后,张凌烟看着那个中年男子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后,心中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层。她故意将头压低,避免与那人对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张凌烟只听到那人提高嗓音问了一句:&ldo;听说昨天你们中死了一个人,谁杀的,上来吧。&rdo;心脏陡然一沉,看所有人往自己这儿看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凌烟,笑容有些轻蔑:&ldo;没想到是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rdo;张凌烟垂着头,没有敢接话。
&ldo;今天开始,你们的训练就多了这一项,发丘中郎指,马上这个小丫头给你们示范一下,以后就这么照着练。&rdo;说完,一把抓过了张凌烟的手,细细看了看,啧了两声&ldo;可惜了这手了。&rdo;当张凌烟被拉扯着来到大锅边时,她不由的双腿发软。
那锅中是滚烫的煤块儿和煤渣,中间还放着几枚鸡蛋,那人猛力一扯张凌烟的手,在距离那些滚烫之物还有几寸距离时,张凌烟拼了命的收住了劲儿,停了下来。
那人劈脸一个巴掌将张凌烟打懵了,抓着张凌烟的手腕往那锅中一送。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空气,所有人的耳膜一刺,身体是止不住的颤抖。
张凌烟扑通一声跪在了旁边,满身的汗,手指一片黑红,张凌烟被一阵阵尖锐的痛意拉扯着才不至于昏过去,她倒抽着凉气,额前的发丝瞬间就被汗水沾湿,一滴滴的汗接连不断的落在衣襟上。
张凌烟痛到眼前一片雪花点,只听得那人说着&ldo;直到能夹起鸡蛋为止。&rdo;还没等她缓过来新一轮的疼痛又袭来了。
最后张凌烟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下面的四子早就想冲上去,但被张起灵拉住了,一句&ldo;你还怕没我们的份儿吗?&rdo;才点醒了四子,四子看着张凌烟,咬紧了下唇,默默收回了脚。
张凌烟是被一盆冷水给泼醒的。
她的整只手已经没有了知觉,她也没有勇气抬手看,本以为折磨已经了了,实则,噩梦才刚刚开始。那人冷着一张脸,毫无情感的一边讲着要点,一边紧锢着张凌烟的手,有力道的对着地上戳去,张凌烟红肿着一双眼,连眼泪都没有了。
思绪飘忽间,她想到了张起灵的那句话&ldo;死亡,为常不是一种解脱。&rdo;她双眼放空,竟然微笑了起来,她看到了母亲。
母亲对着自己微笑,站在一团柔和温暖的光前,对自己招着手。她噎缓缓地伸出了手,但是,母亲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张凌烟着急起来,不管自己血淋淋的手指,拼命地往前爬,一路过去,地上是两道深深的血痕,张凌烟对着大门伸出了指甲全数崩裂,已然看不出是手指形状的手,嘴里不停念叨着&ldo;出去……出去……&rdo;
训练者一看张凌烟的动作,立刻一鞭子甩了过去,若不是四子眼疾手快扑到张凌烟的身上代她生生受了这一鞭,只怕张凌烟此刻早已命丧鞭下了。
四子的背上是一道深深的血痕,他痛得直咧嘴,但不敢叫出声,他看着依旧痴语的张凌烟,一个手刀劈在了她的后颈上,这才使她暂且安静下来。
张凌烟整整昏迷了两天,醒来之后她仍对昏睡时那无边的黑暗感到心悸。
可能那就是死亡吧。
张凌烟靠着四子,看了看简单包扎的双手,又看了看狭小窗户外的春光,慢慢合上了眼睛,她在四子耳边低声问道:&ldo;你看,外面的阳光真好啊。什么时候,我能再去看看春天的模样。&rdo;
四子抚了抚她有些乱了的秀发,说道:&ldo;就快了,再坚持坚持。&rdo;眼中有寒冷,也有温柔。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护着一个女孩儿,她坚强时堪比男儿,软弱是又是如水女子。
初见她时面上波澜不惊,被人欺负了也不还手,当时只觉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没想到几日之后就轻轻松松的扭断了一个人的脖子,一双眸子散着寒气,里面翻涌着太多教人看不懂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她吸引人的地方吧,永远让人读不懂,猜不透。
四子心里同明镜似的,他知道张凌烟真正无条件信任的人只有张起灵,他不管他们之前有怎样的渊源与过往,他承认最开始的认同是有拉拢张凌烟的成分,但是时间越久,他就越是懊悔,越是想要改变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