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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很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木心《从前慢》

农历五月初五，陆离十九岁生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爬山虎斜着布满客厅，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满是慵懒的味道。

陆离坐在轮椅上，微低着头，手中拎着一串粽子；段坤伸手摸着他的头，满目温柔；门外是穆先生，看着客厅里柔和的两人，就像要融进这金黄色的阳光里的两人，真难过啊，原来就算是爱人一不小心还是会消失不见的。

欲诉情绵无尽时，毒我衷肠不沦予。

端午之后段先生常常来，而穆先生已经很久没见过了，陆离时常想，不见也好，见了能说什么呢？自己无尽的怨怼，穆先生也一句道歉都不会有，谁让那是他爱的人？

伤筋动骨一百天，段坤帮陆离请了长期病假，一百天说长不长，一下子就是十月初。不知道段坤是怎么跟穆先生说的，陆离搬到了段先生的家‐‐一座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小院，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栽满各式各样的花草，院中还有一棵凤凰花树，花期已经过了，满树翠绿。

&ldo;段先生，你接我出来……穆先生那边……&rdo;陆离转头看扶着他的段坤。

段坤笑着温柔道：&ldo;没事，穆先生答应的。&rdo;

在小院住的第一晚，段坤给陆离带来了衣物和那只大兔子，&ldo;这些都是管家收拾的，你看一下少什么吗？要是少了等你再好一点我们就去拿。&rdo;陆离把衣物一件一件地放进衣柜，回头冲段坤笑：&ldo;没少什么，我也没什么留在那边的了。&rdo;

&ldo;那就好，你先收拾，我去给你做饭。&rdo;段坤交代完就转身去了厨房。陆离盯着自己手中没见过的衣服，笑了笑，抚平褶皱。

段坤是穆先生的秘书，两家是世交，段坤是次子，做什么工作一般没人管，跟穆先生是两小无猜的关系，段坤被穆先生邀请去当秘书，段坤没做他想就答应了。两人的工作时间是一样的，穆先生忙，段坤也忙。

&ldo;好好吃饭，要是闷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抽时间陪你出去玩。不过你腿还没好，别乱跑。&rdo;段坤一边说一边换鞋出门，陆离坐沙发上跟段坤挥手：&ldo;段先生再见，路上小心。&rdo;

陆离慢悠悠吃过早饭，收拾好自己，一瘸一拐地出了门，坐上去穆先生宅子的公交车。

&ldo;离少爷？&rdo;管家见是陆离，急忙出来开门，&ldo;离少爷是回来……&rdo;陆离笑笑，&ldo;管家，我回来拿点东西。&rdo;

管家一顿，把陆离迎进门，&ldo;离少爷您少了什么跟我说，我给您找。&rdo;

陆离比划了一下：&ldo;一个玻璃瓶子，厚壁的，这么高，这么宽，里面是彩色的千纸鹤和玫瑰花，唔，应该是穆先生带回来的。您有见过吗？&rdo;管家想了想，道：&ldo;有的，六月中的时候先生带回来一个大瓶子，不过放在先生的房间里，这……不好去拿呀……&rdo;

&ldo;没事。&rdo;陆离笑笑，&ldo;这是我的快递，不小心忘记拿了先生帮我带回来的。&rdo;管家不疑有他，便上楼把那个陆离亲手做的瓶子拿了下来，问道：&ldo;离少爷，要不您等一下穆先生，先生很快就回来了。&rdo;

陆离把瓶子放进背包里，&ldo;不了，先生也不会想看见我。&rdo;说完就跟管家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管家在陆离走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就给穆先生打了电话，那边应该是在开会，并没有接管家的电话。陆离带着瓶子回到段坤的小院，院子里是用青石板铺的小路，青灰的颜色带着一个时代的韵味；陆离拿着瓶子在青石板上停了好久，手轻轻一抬，玻璃制的瓶子砸在地上，碎成一堆垃圾。

陆离的腿折不回来，缓缓坐在地上，把碎玻璃里的玫瑰和千纸鹤一点点收拾放到袋子里，和碎玻璃分开，玻璃丢到垃圾桶。纸鹤和玫瑰陆离带到院子后的角落，一把火烧成灰烬。处理好灰烬，陆离到厨房准备饭菜，到段先生家的第二天，怎么也应该为段先生准备一顿饭。

段坤是晚上六点半到小院，屋里带着暖气，饭菜的香味一直飘到门口，&ldo;你回来啦！&rdo;陆离从厨房里走来，带着家的气息。

穆先生晚上有约，复谨约的他。男人到的时候那个漂亮的青年已经到了，一如既往的精致。

&ldo;找我有事吗？&rdo;穆先生在复谨对面坐下。

复谨勾唇，眉目都是让人惊艳的颜色：&ldo;当然是有事才找你的，我要谢谢你呀，谢谢你没弄死那个杂种。他现在不死，怕是以后得生不如死咯。你说是不是啊？穆恩。&rdo;

很晚的时候管家给穆恩开门，穆恩一身的酒气，只是人还是清醒的，管家见穆恩还好就给他说：&ldo;先生，今天离少爷来过了。&rdo;穆恩停下，问：&ldo;他……&rdo;管家给穆恩挂好外套，道：&ldo;离少爷今天来说是带少东西了，说是先生您帮他拿回来的玻璃瓶子，离少爷说那是寄给他的……&rdo;

穆恩打断管家，咬着牙问：&ldo;瓶子呢？&rdo;

管家见穆恩这样也觉得不对了，忙说：&ldo;离少爷带走了，走的很早，没留……&rdo;

男人抬手捂住脸，声音轻轻地：&ldo;没事，你去休息吧。&rdo;说完转身上楼，脚步沉重。

十月中旬，重阳节

段坤的小院背靠山区，后院种了一小片竹林，竹外是各个品种的菊花，二乔、冷艳、礼花、轻见千鸟、胭脂点雪等等，应有尽有。陆离特地在重阳这天去采，九月九采的菊花，可以泡茶、泡陈年米酒、沐浴，皆是&ldo;菊水上寿&rdo;之意。

陆离剪够足量的菊花之后扶着竹子站起身，倚在竹竿上休息一会儿，想，是不是应该弄根拐杖什么的。长时间只有一条腿支撑，连左腿都开始充血浮肿。

&ldo;你怎么跑这里来了？&rdo;段坤从小楼的后门走过来，扶着陆离往屋里走。&ldo;今天重阳节，我采点菊花，给你炒菊花茶，然后泡上一缸米酒，剩下的就做菊花糕……&rdo;陆离絮絮地说，段坤摸摸他的头，笑道：&ldo;你喜欢就好。&rdo;

重阳后是周末，段坤起了个大早到竹林里砍了段竹子回来。竹子竖起来跟段坤这么高，是用手握最舒服的大小，清脆坚韧，温火轻烘，做拐杖很合适。

&ldo;你在做什么呀？段先生？&rdo;陆离才起床，开门就看到段坤在磨一根竹棒，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段坤把竹棒递到陆离手里，道：&ldo;你的腿快好了，你不喜欢用拐杖就用这个吧，我们去山上玩。&rdo;陆离支着竹棒，玩的开心：&ldo;好呀！&rdo;

等陆离能像常人一样行走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了，这一年立春，陆离在厨房里和段坤商量，快过年了，要怎么过。段坤洗着菜，道：&ldo;我回去跟爸妈说一声就可以了，今年我陪你过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