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桂花,香气弥漫了一个秋天,甜过蜜糖美过秋水。
孩童的精力还是有限的,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挡他们进入睡眠。手里捧着一瓶子星辰,而伢子们已经背靠着背入了眠聆听周公的教导去了。他们就这么恬静的躺在这里,以群星为被,以山川为床。
烟袋锅子轻轻的敲击着,将燃尽的烟灰抖落出来。往腰上一别,轻手轻脚的蹑了过去,轻轻的将俩人背在背上,不想打扰他们与周公的相会。
就着星辰月亮的繁华,走在风吹过的田间小道。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有一句没一句的:“憨包,傻包,现世包,就是老头子自己个饿死,也不会少了这一口饭的。”
六旬的老头自然就比不上了年轻人的硬朗,步伐上自然没有那么迅速与稳健。缓慢且摇晃着向着前头挺进,偶尔想砸吧俩口旱烟美美的吸上一口,却腾不出手只能作罢。
月亮婆婆沿着山顶爬到了天尽头,罗海山也带着俩个小伢子来了家门口。周公也在说:“你们俩个小伢子,莫来烦我,莫来烦我。”于是乎挥了挥那宽广的衣袖便将着俩个伢子逐了出来。
八月的桂花,香气弥漫了整个夏天,甜过蜜糖美过秋水。
淡淡的烟草味道,混合着院子里的桂花香,好闻极了。粗布的中山装包裹着瘦瘦的脊背,硬硬的粗粗的,但是特别安心。
小呆眼睛眯着,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月光之下好长好长,比一天又一天的日子还长。人间的星辰已经灭了,而天上的星辰依旧繁华的很。
老婆子在灶房里点燃了一灶柴火,晚上的饭菜还没人动还热在柴火灶里头,顺着烟火气传到了小呆心里。
老头子的步伐有些蹒跚,不是很好的身体背着俩个伢子走了这么远,使他的脚步看起来很艰难。
小呆耸动了两下鼻子,又跑到了周公的居所:“哈哈哈哈,你个老小子哪里赶得走我?是不是毛毛?”
“是的是的小呆哥说的很对。”
罗美姑见到老头子蹒跚进了院子,也悄咪咪的凑了过来,把俩个伢子接到手上。罗海山腾出手来,首先便是塞了一袋锅子旱烟,美美的砸吧起来。然后又和罗美姑说了起来:“你呀,怕是老糊涂了。咋就成了个财迷,见钱就迷了心窍勒!咱们都是党员,都是退休干部哪里差的了,这个伢子一口饭。”
罗美姑脸上也是尴尬的紧:“看来这个六合彩还是买不得,以后不买了,以后不买了。”
“嘿,我看你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罗海山砸吧了俩口旱烟,啐了俩口口水。
“俩伢子睡着了,饭咱俩吃吧。他们作业还没做勒,明早咱们早点叫他们。”
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小小的日光灯和天上的月光交相辉映着。纱窗里看去,彩色电视里头播着《燕子李三》俩个老头坐在木板凳上,边上是一只老旧的八角炉。俩个伢子则在客厅后面的房间,抱在一块睡着了,还有小孩子独有的细密的鼾声。
凌晨五点,老式的发条座钟叮铃铃的响了五下。俩个老头子起床,收拾起来这破旧的院子。煤火灶烧水,棕扫把扫着地面的灰尘,抹布抹过每一个角落,座钟,沙发,凳子,桌子,还有那装了许多书的书柜。然后炊烟就诞生在了烟囱里,农村的人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只有吃早饭。寡淡的粥水填不饱肚子,只有米饭加菜才能支持起一天的劳作,菜要重油盐饭要硬一些才好吃。
俩个小伢子也早早的就被揪了起来,眼睛半眯着,似醒着又像是睡了。直到滚烫的毛巾糊到了脸上,二人眼里才有了神采。
“醒了,作业赶紧去做一下,趁着还早。”罗美姑小臂上面疤痕大大小小的,密集的像是鳞片一样。
小呆还记得,那是自己抓的,奶奶说过不疼的。现在是不抓了,但是奶奶的手上也永久的留下了痕迹,小呆看了看自个指甲,原来这么利的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抓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抓的,他知道的是奶奶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吭过什么。
“嘿,你这伢子,发什么呆。你看人家毛毛,都开始写上了。”罗美姑又念叨了,嘴角还有忍不住的笑,笑了一下之后脸上又有些愧疚自责。
罗海山,每天一早就开始照顾起花草,他人生中有三大爱好,钓鱼,养花,抽旱烟。醒来第一件事出来洗漱之外便是鼓捣花花草草,月季,牡丹,绣球,兰花,槐花,仙人球,仙人掌,美人蕉,各种奇葩落落大方的立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鼓捣完花草之后又会美美的抽上一口旱烟,可能人世间的幸福也不过如此。最让他感到骄傲的就是立于院落最中间的桂花树,得俩个人才能抱住,花开之时就香透了一个村。
“老头子,鼓捣完了没有?你煮饭吧,小呆说要爷爷煮饭,奶奶煮的不爱吃。”罗美姑有些无奈。
“行,知道了。”嘴上应着,手头却还在对着树敲敲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