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章辞见玉黎长得颇像那故去的小妾,倒有几分动容,在上首坐下了,语气柔和道:“回家几日,可适应?这里还住得惯否?”
玉黎忙恭敬道:“回父亲的话,黎儿一切都好,住得也习惯。”
玉章辞“嗯”了一声,却也无话可说,转头瞥见他桌上放着他正在习的字,只见纸上的字端庄雄秀,沉着之中隐隐有大气象,颇有颜真卿的风范,立时眼前一亮,问道:“这是你写的?”
“是,儿子闲来无聊,因此练字聊以解闷。”
“哦?”玉章辞拿起宣纸,见纸上墨迹未干,的确是刚写的,因此道,“你在寺里,可有人教导你读书习字?”
“并无人教导,都是儿子自学的。”这自然不可能,这一手好字,还是他前世的时候苦练而成的……他读书已经来不及,不会作诗写词,亦不会写文章弹琴下棋,那怎么办?岂不是要给萧谨言丢脸?他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习字……这是苦练之下最容易出成果的技艺,因此,他以靖安侯夫人的身份请教了一个习字的名士傅奇石,在傅奇石的指点下,他苦练书法,每天都写上几十张,写得手都抖了也不肯停,但是练到最后,傅奇石还是告诉他说,你这样练习,只得了颜真卿的形,字都是死的,没有灵气,所以算不上什么好字。
这一世大约他心境不一样了,有些事也看得通透,因此写的字虽然没有前世那么像颜真卿,反而有灵气起来,看着也舒服许多了。
玉章辞有些怀疑,但想来这乡野小寺,能有什么人指点玉黎呢?因此只道他是有天赋,满意道:“那么,在那里可念过什么书?”
玉黎摇了摇头:“只认得些许几个字,都是佛经里的字。”
玉章辞点了点头,表情也没有什么波澜,道:“那过几天,去家塾里念书吧,玉赤玉炎、玉海、玉澈都在那里,也不多一个你。”
“多谢父亲!”玉黎吃过不懂诗书的苦,因此知道念书是顶要紧的,哪怕不能考个状元榜眼,也得不叫人耻笑了去……许多时候,同龄的人在那里聊天,说出来一个典故,大家都心领神会地笑,他却丈二头脑摸不着头脑,这样的场景,在他的前世,已经经历得够多的了。
更何况,他要报仇,他要出人头地,和智雪一道脱离玉府挣得出路,还得靠念书考试呢!
玉章辞对玉黎这个儿子显然没有玉玄那么喜欢,也不是那么在意,说了几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好想了一下,关心一下他的生活,道:“伺候你的人可到了?”
玉黎老实道:“除一个儿子从光明寺带来的小厮之外,便只有一个洒扫的粗使婆子和一个鞍前马后的小厮。”
“这也少了一些。”玉章辞蹙了蹙眉,道,“我会和夫人说一声,与玉赤玉炎一样,给你再挑几个伺候的下人。”
“谢谢父亲!”玉黎说着,朝他露出一个乖巧和感激的笑容。
玉章辞看到他那张脸,就想起他的生身母亲柳氏,只是又想起当年的一些事,眼神又逐渐变得冷漠,道:“那你好好习字,有空多去陪陪祖母,为父先走了。”
玉黎便行礼道:“是,儿子恭送父亲。”
这之后的第三天,管家冯安就领着三个人到他这里来了。
三个下人分别是一个名唤碧笙的丫头,一个妈妈王氏,还有一个小厮,名唤三子。冯安说了,这三个人,都是府里手脚勤快又听使唤、守规矩的,因此送到三少爷这里来。
玉黎早就知道秦氏会拿什么人来搪塞他,因此没有半句疑问,就笑着回了:“多谢冯管家,多谢母亲为我操心。”
冯安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因此很满意地回去了。
玉黎就将这三人领进了房里,照例这三人要见过新主子,因此都安分地跪在地上等他发话。
玉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心中忍不住地要笑起来……
这三个人,不就是前世秦氏塞给他的三个人吗?这三人中,除了碧笙是可信的,王妈妈和三子都是秦氏的人!前世他被人陷害了许多次,这两人功不可没!他之所以没有拒绝他们,是因为他要看着他们怎么帮秦氏为虎作伥,而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被他们陷害了!他要他们自掘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