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的?小车停在她身前,看她貌似警惕地往某个方向看去,忍不住问:“怎么了嘛?”酒妩缓缓地侧回脸,目有所思。寻弋和?她说过,他已经让徐清燃从北城四中离职了。不仅如?此,他的?简历上应该多添了一笔不良记录,回川市寻弋说他们家里管不着,但至少在北城,徐清燃想再进学校教书,在大公司任正式职员,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就算这?样,连一个遮风避雨,谋生糊口的?落脚地都没有,他也要?为了她留在北城吗?当然,也极有可能,只是她太过于敏感?,疑神疑鬼。她已经和?寻弋在一起好几个月了,除了那次家长会,徐清燃一直悄无声息,没再打扰过他们。是的?,就只是她太敏感?了而?已吧?桃子:“你没事吧。”酒妩看了看她的?电动车,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话题,“没事。你的?车还挺拉风。”桃子嘿嘿地笑,人?坐上来后,她赞:“还得是你有眼光。”救护车粉色,还是?蓝色?酒妩在选礼物包装盒的丝带颜色上犯了选择困难症。她坐在书桌前,窗外绿叶影垂,薄阳慵懒。米色的礼盒,包裹着咖啡色的陶器,与?两根不同颜色和质地的丝带,一一摆放眼前。蓝色丝绸,优雅冷丽。粉色波点,俏皮娇艳。选什么,才更合适呢?酒妩就像是?回到了几年?前,刚上高中的那一阵子,心思干净,感?情旺盛,会为一个平时不甚在意的小小选择而真心纠结。桃子曾用一个词来形容她这份不同于寻常的热切感?情,叫做恋爱综合征,也名为老铁树开花极度兴奋期。最?终,酒妩一个也没?选,只在礼盒外面套了一个白色的手提礼袋。因为她想象到了寻弋拿到礼物后,看见她用丝带系的蝴蝶结的样子,他兴许会吊儿郎当地调侃她,“呦,还包的这么用心啊,小女朋友。”肉麻,实在太肉麻了。所以,酒妩选了最?简单的包装,省的他又洋洋得意。徬晚六点钟,深冬的天幕已然漆黑,寒风滚滚,呼啸拍打?着窗框。某人在手机里说?,已经开车到了她家?楼下。而彼时,酒妩正坐在镜子前悠然地化妆,她回了条消息让他等着。寻弋坐在车驾驶座上,收到了她的话。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他很清楚他这一等最?少也是?半个小时。他撂了手机,没?有?一丝烦躁,反而还挺享受这一刻的等待时光。他闲闲地掏了根烟,咬在唇间,摸出打?火机点燃。车窗的倒影里,他懒懒地后仰身体,姿态松弛。烟管咬在薄唇间,橘色的火星缓慢地燃烧,青白色烟雾随之寥寥飘出。他冷俊颓懒的侧脸映在倒影里,轮廓几分虚化,眼神也不清明,迷离地看着远处。却正好更像极了一个陷在爱情的期待里,幻想着下一秒就与?她见面餍足的情人。车厢里,花香与?其他物品散发而出的香味将他包围。后座上堆满了他给?她挑选的礼物,鲜花,首饰,名牌包,摆满了半个车厢。姜应儿说?他该多买东西送给?他,他也掏空心思把能想到,能买给?她的东西,都一股脑地拉了过?来。女孩子的第一次很重要?。不管今晚上她愿不愿意,他该做的事儿,一件也不想比别人做的差。即使他年?纪小些,也不想占了便宜,还随意了事,他想留给?她一个最?完美的初夜体验。一根烟燃尽,倒影中的人,抬手摘掉了烟管,心中也不知幻想到了什么事,唇角勾出浅浅的薄弧,痞坏的,又有?几分纯情期待在里头。就在他神思出游之际,身旁的车窗一抹身影停驻,紧接着是?一阵闷闷的叩窗声。寻弋还以为是?她终于收拾好了,下来找他,他利眉轻挑,浓烈的愉悦充斥眼瞳。一偏过?眼,目光与?窗外的人对视。却是?一张极度陌生?又熟悉的脸孔,深潭似的死瞳静静地盯着他,整个人又瘦又高,像苍白的,飘在车窗外的鬼魂。看着那人清俊温和的脸庞上,浮现而出的病态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顷刻间,寻弋的黑眸里僵冷异常。————酒妩刚涂完了口红,在做最?后的定妆环节,楼下忽而一阵喧闹。酒妩对着化妆镜,怔愣了一下。老小区里吵架扯皮的事也时有?发生?,她只顿了一秒钟,便不以为意,继续扫粉,直到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警车的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也加入了进来。酒妩才意识到,可能真出事了。她赶紧走到阳台窗边往下看。楼下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区里来看热闹的人,还有?警察和医生?混在一起。路灯昏暗,人影错乱,她也没?认清楚谁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拎起包包先下楼。走到事故地近处,听到旁边的人议论纷纷,酒妩才知道?是?两个年?轻小伙子闹矛盾打?起来了,其中一个人还带了刀,把另一个人捅伤了。酒妩站在人群中间。警车的红蓝警灯照着她脸上精致艳丽的妆容,如精细描绘的工笔画般完美无缺。她的手里还提着今晚上要?送给?寻弋的礼物,遥遥的,却在他的车下看见了一大片鲜红未干的血迹。触目心惊。————北城市,中心医院。住院部四楼,病房外。酒妩低着脑袋,两手紧抱着礼袋,坐在冰冷的长椅上。身旁的病房里不时传出许韵和医生?的对话声,她做为一个母亲的迫切担忧溢于言表。酒妩的手指抠进纸袋里,愧疚就像野草,从心底深处疯狂地生?长。如果不是?因为她,寻弋也不会出事。许韵从病房里出来是?几个小时之后地事,她的眼睛都红透了,拎着包包,在医生?的万般保证下才勉强离开。病房探访都需要?预约。酒妩不是?寻弋的家?属,没?有?权限进他的房间。她看许韵走后,才敢趴在门上,透过?小玻璃往里面看。他躺在病床上,才刚做完手术不久,身上插了许多管子,面色灰白惨淡。酒妩只这样看了他一眼,眼眶就热了。这天晚上,她在医院的走廊上缩坐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天幕蒙蒙亮了,她也没?有?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神经一直紧绷着。医生?看她一直坐在这里没?走,主动和她交谈了几句。得知她是?寻弋的女朋友后,又看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守了一晚上,眼睛都熬出了血丝,终于破例答应她可以探访几分钟,还跟她简短地沟通了一下寻弋的伤势情况。刀伤造成的伤势在侧腹部,没?有?伤及要?害部分,但由于失血过?多,病人需要?住院静养一段时间。话音落,得知没?有?大碍的酒妩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医生?给?了她五分钟的时间,便暂时性地离开了。酒妩推开病房的门,悄声走进房里,安静地坐在他床边的木椅上。酒妩刚握着他的手,感?受到寻弋从来热烫的体温,也可以变得如此冷冰似铁。她的心就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沙漏,安全感?与?冷静在疯狂流走,取而代之的惶恐和不安腾然升起,充盈她每一寸神经。强烈的自责感?又将她密不透风地笼罩。她握着他手的力度紧了几分,低着脖子,忍不住小声地呜咽。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忽而,一道?轻虚的嗓音打?破了寂静。“……我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