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回来时,已经华灯初上,知道零落正在房里用晚膳,她就提着一袋红豆糕低头顺眉地站在门庭外候着。
金玉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她,赶忙去接糕点,“张妈妈回来了?快把糕点给我,回房换件干净衣裳去吧!”
张妈妈顿了一下,没有将手里的东西交出去,而是低声说道:“这是姑娘交代给老奴的差事,老奴不敢怠慢,还是让老奴亲自给姑娘回话吧!”
金玉立马就不高兴了,声音微带着训斥,“你看你这一身湿漉漉的狼狈样,我们姑娘心善见不得下人受苦,但是不该打的主意,就要好好给我藏着。我今天把话搁在这儿,咱们这院子小,人也少,你们一个个的在想什么,我可是什么都看在眼里。别办了一点点小事就想着讨赏邀功,替主子做事,那是为奴为婢的本分。梨苑的第一条规矩,就是恪守本分,知道吗?”
被金玉训斥,张妈妈没有为自己辩解,她只一直低头躬身地站好,安安静静地听着。她这样子逆来顺受,倒让金玉心里不是滋味,刚还想说什么,就被零落打断了。
“金玉,你让张妈妈进来。”
金玉心烦,朝张妈妈甩了甩袖子,让她进去,自己反而转身出去了。张妈妈停下来看了一眼走远的金玉,提裙进了门,零落已经从里间走出来了。
“委屈妈妈了。”零落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房里的圆凳,“妈妈坐一坐,我看你身上都湿了,倒不敢多留你。”
张妈妈上前将手里的红豆糕交给零落,又退回来道:“奴婢只怕误了姑娘的正事,那个店老板说,夜里风大,让姑娘别忘了关窗。”
零落一眼就瞧见了油纸上那小小的印章,于是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还要多辛苦妈妈替我去买点心。”
“为姑娘做事,是奴婢的本分。说来事巧,奴婢下午上街还碰到了子佩夫人屋里的二等丫鬟青衣,那个丫头刚进府的时候,奴婢当过一阵子教养嬷嬷,今天碰巧就聊了两句。子佩夫人最是喜欢柳树巷一家脂粉铺子里的胭脂,青衣最近正好得了采买的活计,见天儿的往柳树巷跑呢!”
零落听了,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是了,妈妈可帮我的大忙了,你赶紧下去换身衣裳吧!”
张妈妈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听到帮了零落的忙,还是很高兴,也不多问行了礼就退下了。
今夜,金玉因为先前零落阻挠了她训斥张妈妈,一直就气着,连碗筷都使了坠儿来收。零落也没有去安抚她,因为她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金玉不来正好,免得她还要找借口使开她。
下午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午夜,零落灭了大灯,只在门庭处留了一盏小烛台,外面的风雨声好像越来越急了,都能听到院子里树叶掉落的声音。
零落一直留着窗,有雨水被风吹进来,沾湿了她摆放在窗台边的书,她有些气恼,那个人每次总喜欢钻窗户,什么时候真的要让他改改这个坏毛病。
就在她把书册往房间里转移的时候,窗台边发出“咯吱”一声轻响,零落回头去看,就见那人已经站在了屋正中,正一边甩着头,一边抖着身上的黑色衣袍。
“你就不能走一次门?”零落不满。
“你就不能换个月色美好的晚上?”那人不甘示弱,声音沉沉的,却粗噶好听。
零落给了他一记白眼,“我有急事找你,没想到这雨不停。”
那人也不客气,撩袍半倚在了她的软榻上,抽出一张绣帕擦着他白玉般的脸颊,反问道:“你哪次找我不是有急事?”
“七爷,我真的有事找你,不是跟你贫嘴。”零落在桌边坐下来,不忘了给他倒茶,“你喝着茶,听我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