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雁容对镜呆坐了许久,直到朱朱、苏苏重新打了两盆水来叩门回禀的声响,才让她恍然回了神。
司徒耀叫她们把热水放下,便让她们下去了。人一走,新房里静得一塌糊涂。外头的夜幕合上之后,夜色便渐变渐深,风从窗户缝隙漏进来,凉飕飕的。
姜雁容缩了缩脖子,司徒耀抓了件罩衣便给她披上了,“天气凉,别着凉了。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洗把脸洗个脚便休息吧。”
姜雁容也是吓了一跳的,诧异地回头看他,可话到嘴边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心中不禁暗暗想:他他放着天底下那么多绝色美人不要,偏偏要挑她这个嫁过人守着寡还毁了容的孀居寡妇当贵妃,当真只是为了对着她这张脸思念那位早已逝去的大将军么?
既然如今如此执念,那他早干什么去了?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直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这个念头在姜雁容的脑海中停留了许久,但又很快被她自己的另一个想法所覆盖:皇帝的心思深沉复杂,他的话真真假假叫人摸不清,只怕他所求的,不单单是思念旧人那般简单吧。
思及此,姜雁容也就豁然开朗了。尽管司徒耀一直盯着她看,但她也挺直了腰杆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
姜雁容洗了脸,又洗了脚,做完这一切,司徒耀还坐在原来的地方看着她。
这么久,他一直就保持着那个姿态,从未变过,像是一樽泥塑的雕像一般。
姜雁容望着他,坦荡荡地说道:“陛下今晚有何打算?难不成就要在那儿坐一夜?”
“无妨。你睡你的,我不会吵着你休息的。”司徒耀淡淡说道,说罢便起身离开往外走。
王德王公公不知何时就在门口候着了,司徒耀一出门他便迎了上来,“陛下,您吩咐的都准备好了。”
“嗯。都拿进去。”司徒耀仍是淡淡地应道,王德也应了声是,便朝身后的一干宫人内侍招招手。
十几名宫人内侍捧着整理好的奏折与文房四宝鱼贯入内。一干物品都放在了外间,那现成的空荡荡的书案一下便被摆满了。
姜雁容听着外头的动静披了罩衣出来一瞧,也是吃了一惊,“陛下?”她不明所以地望着司徒耀。
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我不会吵着你休息的。”因为说不会吵着她休息,所以直接将御书房都给搬到她这宜欢殿里了么?
宫人内侍们轻手轻脚的轻拿轻放,东西放下又都朝着姜雁容这位新晋贵妃行了个礼,便都退走了,多一刻也没留下。
房中再度陷入沉寂,这是难以言喻的安静。姜雁容看着司徒耀,司徒耀也回视她,四目相对,没有半点火花,只有一个满脸疑惑,一个镇定自若表情若无其事。
“……陛下这是打算看一夜的折子?”姜雁容迟疑道。
司徒耀微微笑了一笑,说道:“并无不可。你去歇着吧,我不会吵着你休息的。”
姜雁容愣了愣,终是返身回去了。虽然她也担心今晚会生的事情,并且早已准备好了应对之策,只待届时实施。可皇帝这一招,委实令人措手不及。
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姜雁容百思不得其解。
司徒耀随后也跟着走入了里间,姜雁容有些惊讶,但她刚想说点什么,便见王德也跟着进来,竟是帮着司徒耀宽衣的。
那身大红色的婚服还穿在司徒耀身上,红衣白,甚是妖冶。婚服上完整绣了一条腾飞九天的龙,龙头便在襟前处,栩栩如生,像是随时都会从布料上腾飞而去。
不得不说,这位圣明天子天生容貌便生得俊美,加上这一身红衣相称,简直俊美不可方物,哪怕他有一日不当皇帝了,靠着这张脸也能吃便天下。可偏偏他却是一副令人难以拒绝的模样。
王德小心翼翼地帮司徒耀宽衣,姜雁容就这么看着,看着看着便看得入了神,待她反应过来,不由得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司徒耀的婚服悉数脱下,便摆了摆手,示意王德停手,王德顿了顿,便退开了。司徒耀便径自走向搁在架子上的水盆,沾湿了手巾兀自洗脸。
那是她刚刚用过的洗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