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尧与楚白夜对视一眼各自闪过一丝浓浓的悲哀,这才对笑得一脸志在必得的他说道:“不瞒皇上,家妹与妹夫上官启印已经于昨夜双双自尽身亡。恐怕皇上这个要求是做不到了,本汗愿意将匈奴的一切拱手相让,只求圣明的皇上可以令匈奴的人民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并看在与家妹的情意上放过公孙一族的所有贵族。”
本来在听到他说若萤死了的这件事之时訾衡已经觉得不可置信,再听公孙尧那已然不把匈奴江山放在心上的颓废模样,不觉信了几分。但是若萤一天是他的皇后,便始终是他的皇后,他自然要去确认一下她的“遗体”并且要回来。
况且,她非常有可能是假死的好么!
当他淡淡地,还抱着一丝希望地要求看看訾衡与若萤二人的“遗体”之时,楚白夜已经蓦然留下了一行清泪,又将目光转向一边似掩饰一般以衣袖擦了擦眼泪。至于公孙尧本来就因为战争长了一大圈的胡子显得分外沧桑,而此刻那眼底的一片青黑以及那眸中的灰败之色让訾衡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昨夜他们刚刚商议好要前来议和,不论訾衡提出多么苛刻的要求,哪怕是要启印的命或者说要若萤随之回去。可是就在人都散了之后,公孙尧怕二人还有楚白夜与流芳私奔,特意去看了一眼,岂料上官启印与若萤双双死在了那专门为若萤安排的大帐之中。
现在訾衡终于算是明白了为何只有公孙尧和楚白夜前来,也明白了为何他们一来眼光之中除了隐隐的伤悲还有对自己那十分明显的敌意。
人眼睛里面的东西是装不出来的,虽然已经从二人的表情之中看出什么,终究还是随着他们一起去看那专门拉来的两辆马车。
前面那辆里面安放着的是若萤的“遗体”,她似乎已经特意被打理了一番,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经涂了一层淡淡的腮红。若不是因为感觉不到她身上的丝毫生气,恐怕他都要以为她只是在睡觉而已,不禁上了车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庞,又握起了她的手,只是那略显僵硬的身体以及那全无脉搏的情况都让他的心缓缓变得冰冷。
刚刚在大帐之中的时候他还在想,看到她的“遗体”之时自己一定会嘶吼,会绝望地咆哮。但是此刻他没有,只是看着她那一张恬静的脸,以她冰冷而僵硬的手抚上自己的脸,然后默然地流下泪来,又淡淡地问站在马车之前的公孙尧:
“她生前最后说了什么,或者留下什么东西?”之前想过太多次因为自己的步步紧逼而让她选择轻生,或者是直接梦到那样的场景。
在梦里他狂暴地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剑不断的杀人,面前血流成河也丝毫不想停下来,直到杀死了所有的人,他也累了,才抱着她猛地跪到地上又倒向一边。就这样,看着她的脸,慢慢地闭上了眼,就这样连死也相互依偎,直到天也黑了,他也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只是现在,想起她一次次拒绝自己之时所说的话,想起前几日晚上看到她扑倒在上官启印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只觉心被扯得生疼,又觉自己刚刚还在构筑的整片天地轰然倒塌。
他突然什么也不想去争,什么也不想再去抢,只是想这样抱着她然后随着她死去。可是他不能死去,因为就算是死了,他追上她的脚步,相信她也会紧紧赖在上官启印的怀中再次拒绝自己。
“她之前没有说什么,只是默然地点头同意议和。之后我在她帐中的桌子上发现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我和楚军师的,一封则是给皇上的。给我和白夜的信中只是祝福他和流芳,也劝我不要阻挠他们的婚事,顺便让我将给你的信转交于你。”
公孙尧拿出袖中的信,又伸手递给了他,这才哀戚地垂下了头去。若萤其实在信中也交代过他,执念不要太重,这个世界上的好女孩很多,若是喜欢中原的姑娘,大可以去中原寻一个。她是真的将他当做了哥哥,可他。。。还是那般地爱慕着她。
訾衡快速的拆开信,里面的内容不多,她说不奢求他能够原谅,也不奢求他能够答应她任何的请求,只是让他好好活着,好好地去找一个适合的女子为皇后。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也终究在他的生命之中成了过客。
最后,她把他对她的爱归咎于一场美丽的错误,玥塍山脉石林还有那桃柳之路上的第一次见面,他便已然将她印在了心上。这。。。难道真的只是一场美丽的错误!
真是讽刺,她竟然还真敢这般有恃无恐地干脆殉情给他看!就算是这一切是假的又如何?她拉着上官启印一起假死,他现在拿着这信揭穿了他们,又能如何?
是不是真要逼到她死了,自己才会死心,才会承认她爱着的终究不是自己!
罢了罢了,放手吧!
她不就是想证明她和这个叫做上官启印的小白脸是如何的相爱如何的宁死不屈么!可是这样真真地,伤透了他的整整一颗心,如果说之前她的每一次拒绝只是在他的心上划了一刀,那么此刻她是直接以燎原之势毁了他的整颗心还冷却了他全身的血管,这冷意让他前所未有地想要发抖,想要轻喊。
想起第一次要她之时她瞳孔之中的决绝,不由万分悔恨,早该想到,她的心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就已经决意要丢下这一切去了。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她瞳孔之中有任何的光彩,除了见到上官启印之时,本以为她会慢慢地接受这个事实,却不料决绝如她,竟是真的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给他!
好!很好。。。她不是向来都如此任性如此残忍么?
最后,忍着心里那极度翻腾的痛意,轻轻地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又迅速地起身下了马车向着后面那个马车走去。
本以为自己见了上官启印的“尸体”一定恨不得鞭尸个千遍万遍,不料此刻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片刻,才淡淡地说道:“你赢了,或许一开始从她睁开眼你就占尽了先机。我始终。。。是输在了起跑点上!”
之前听她说起谋略的时候说什么先机,起跑线起跑点,现在来用却是分外的恰当。不禁在想,他是随着她一起去了她之前的时代,还是一起在黄泉路上投胎去了,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输的太过彻底毫无保留的余地。
望了望天空,终是止不住地放声大笑,却还是笑出了泪来。良久,他才迅速擦干了眼泪,这才对公孙尧与楚白夜说道:“条约还是按着之前的签订,她公孙西颖。。。永远是我禹和的皇后!”
闻言听到的人都惊讶地抬眼看向了他,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他訾衡将再也不会立任何一个女人为皇后,也再也不会为难匈奴。
若萤真是了解他的心思,所以在信中才那般地无所求,就是认准了这招以退为进他一定会接受也不会真的为难公孙尧等人。
“皇上,颖儿她还交代过我,说她生前没有被匈奴人民知道,还在他国长大,死了却是一定要葬在匈奴皇陵之中与她的亲生父母一起长眠。希望皇上能够答应她这个小小的请求!”公孙尧深深地理解了她的委屈,背着那么一个预言,从小便被扔去喂狼,没有亲生父母在身旁。
之后又亲眼目睹父母双双自杀,那是何等的悲哀!
“是么,原来她连死,都不愿跟我走!”訾衡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又任着自己的眼泪往下流着,最后大手一甩衣袖,这才指挥那些人立刻拔营立刻匈奴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