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前何洲递给她一个袋子,说里头是换洗衣物,确实是换洗衣物,内衣裤齐全,只是胸罩大了一个罩杯,内裤……有点儿性感。
孙回对着镜子照了照,羞红了脸,只是脸上本就红肿,看起来倒并不明显。
何洲进来后先是随意一瞟,之后又将视线停留在孙回的胸口,短短几秒一掠而过,他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听孙回问道:&ldo;你那个黄头发的朋友走啦?&rdo;见何洲点点头,孙回又道,&ldo;这里多少钱,你哪来的钱啊?我到时候还给你!&rdo;
何洲顿了顿,才说:&ldo;我借了高利贷。&rdo;
孙回瞪直了眼,何洲淡淡地加了一句:&ldo;三分利!&rdo;
孙回不清楚三分利是多少,她只听进了高利贷三个字,一时没吭声,转着眼珠子到处瞟,真想跟何洲说她只还本钱不还利息,不过这话她说不出口,恩将仇报太不厚道,两肋插刀才是报恩准则。
天黑之后何洲又替孙回买来一堆药,据说又是借了高利贷的钱,孙回连说话都没有底气了,垂着脑袋替何洲斟茶倒水,最后细若蚊呐地保证:&ldo;放心,我会还的,我银行卡没带身上!&rdo;
何洲不动声色的再次勾唇。
银行卡在书包里,孙回必须要去拿来,但她没法去拨通孙迪的手机,每次一碰到电话机,就像碰到了热油,立刻烫得收回了手。
这事儿先搁在一边,孙回振作起来,努力养伤,争取早日返校。
可惜入了夜,何洲迟迟不离开,既不去网吧上班,也不回出租房,孙回没法休息,频频暗示他该走了,好半天何洲才终于&ldo;听懂&rdo;,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阖上房门,他却在走廊上踱着步,并没有直接走,后来又靠在门边坐了一会儿,一直坐了几个小时,透过门fèng隐隐约约见到里头熄了灯,他才起身离开。
孙回没有记住室友的手机号码,只能通过企鹅让她们帮忙请假,请假借口是生病,室友们问东问西,孙回一概不回答,只让她们把笔记发到邮箱里。
孙回便这样住下了,一睁眼就打开房间的电脑开始复习,中午吃着何洲带来的饭,下午何洲就坐在一旁看她学习。
孙回起先觉得别扭,可她没道理赶恩人走,又想到那天晚上何洲搂着她说的那句话,虽然意识有些模糊,可总还是记得大概的,孙回心跳如鼓,红着脸抓住鼠标,纠结了许久才重新镇定。
何洲说他和利敏换了班,最近都只上晚班,白天他就一直陪着孙回,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她关电脑休息,偶尔替她上药,伤口也日渐痊愈,巴掌印记也变淡了许多。
有一天孙回嚼着饭拧着眉,嘴里嘟囔着英语单词,何洲举着筷子敲敲她的碗,说道:&ldo;专心吃饭!&rdo;
孙回烦恼道:&ldo;你不知道,英语第二门考,我英语最烂,来不及了!&rdo;
&ldo;既然知道来不及,你以为两天功夫就能学好?还不如好好吃饭,到时候再花时间补考,补考的卷子更容易!&rdo;
孙回气鼓鼓道:&ldo;乌鸦嘴!&rdo;考前最忌讳这种诅咒,她要拿奖学金!
到了第四天,孙回终于拨通了孙迪的手机号。
考试所需的证件都在书包里,孙回慢吞吞地说完,才听见孙迪开口:&ldo;现在在学校吗?我给你送去吧!&rdo;
孙回连忙道:&ldo;不用,我去拿吧!&rdo;
孙回用何洲借来的高利贷付了车钱,站在公寓楼下好一会儿才见孙迪下来,接过书包后她盯着脚尖,小声问:&ldo;爸妈他们,还生气吗?&rdo;
孙迪冷淡道:&ldo;嗯,都烦着呢,你反正住校,这个双休日也别回去了,免得再把爸惹火!&rdo;
天色昏暗,孙迪也没瞧见孙回胳膊上的青紫,顿了顿又说:&ldo;那事儿算了,也是我不对,东年前些日子就跟我说了你们的事儿,我一直假装不知道,回回,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现在没法再对你笑,但你要记住一点,只要你一天还是我的亲妹妹,你就不能跟你姐夫有关系,那样我怎么受得了!&rdo;她顿了顿,声音微微哽咽,深吸一口气望向天边,无力道,&ldo;你银行卡被爸拿走了,我给你塞了一千块,够你花了,行了,你走吧!&rdo;
孙回低低地&ldo;嗯&rdo;了一声,一滴泪落在台阶上,光可鉴人的瓷砖却没留下任何痕迹,她慢慢转身,慢慢跨出脚,慢慢抹去脸上的泪痕,一步一步走出这片与汽车北站格格不入的高档公寓区。
天空再灰,夜晚再凉,孙回始终存有一个希望‐‐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爸妈会打来电话的。
就连考试的时候她也一直开着手机,室友们有时候见她心不在焉,都觉得奇怪,谢娇娇咬着苹果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孙回使劲儿挥开她,跑到她的桌子上翻出一个橙子,恨恨地剥来吃。
总算没有生病,谢娇娇笑嘻嘻道:&ldo;给利息啊,到时候还我一个火龙果!&rdo;
孙回愣了愣,不由想起了何洲。
她身上有些伤口遮不住,返校时找的借口是车祸,期间何洲特意赶来给她送药,阴沉着脸说她不告而别。
孙回讪讪道:&ldo;我有告啊,我特意给你留了字条,那天你一直没有来,我等不到你,也没有你的手机号!&rdo;
她明明曾经打过何洲的电话,却根本没有保存,何洲闻言后脸色又沉了几分,夺过她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又一声不吭的走了,孙回觉得内疚。
这一内疚,她考试考砸了。
考完最后几门,她躲在卫生间里砸了砸墙壁,又灰溜溜地出来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