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家里一文钱都没了……都怪奶奶身体不中用,不然也能出去找点活计,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奶奶今年已近六十,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怎能出去受风吹雨打,看人眼色?小才养你!”陈才说道。
陈老太太失笑,“一个没桌子高的小孩能干什么事情,挣钱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家不要管。”
话说到这份上,正常的一个母亲、一个媳妇都会主动拿钱出来充家用,棠越却始终无动于衷。陈老太太见棠越一直装傻,直接开门见山道“阿唐,听说李家公子出了一百两要买你的糖画?”
这话一出,陈才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棠越有钱,却自己藏着掖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祖孙吃石子饭,半文钱不肯给,真恶毒!
陈老太太都点名道姓了,棠越放下筷子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银子呢?”
“我没收。”
“为什么不收?”陈老太太的声音克制不住大了起来。
“娘,我读的书不多,但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白纸黑字地写了糖画不卖只转,转中哪个拿哪个,我岂能食言,为了一点银子失信于人?”
“娘,你饱读诗书,自然比我这粗妇明事理,定然不会为了这区区一百两银子背信弃义,做那见利忘义的无耻小人,对吧?”棠越反问道。
她很清楚陈家人是什么德行,最是要面子,哪怕是杀人放火也要给自己披上一层道德的外衣,让自己站在道德的珠穆朗玛峰上。
对付这种人只有一种方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抢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鄙视他们,这比打他们一顿还要让他们难受!
棠越都这样说了,陈老太太还能再责怪棠越吗?
不能!
再责怪的话,她不就成了棠越口中无耻小人了吗?陈老太太只能压着气得快要吐血的心情,道“自然不会,阿唐你做……很好!只是……小才的束脩攒得怎样了?”
“五十两不是个小数目,还需要一段时间攒攒。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为了小才好,娘,我们这段时间吃穿都节俭点,米糠饭就米糠饭,咱们不挑,就像你说的,能吃饱就行。好省出钱来供小才去白梨书院读书,你觉得怎样?”棠越笑眯眯道。
陈老太太脸都青了,米糠那是给鸡吃的!人怎么能吃!糙得跟沙子似的,一口吃下去,嗓子眼都要被磨出血了!
“外面许多人连米糠都吃不上,我们有饭吃,该知足了。十多年前我们不也是天天吃米糠吗?我坐月子的时候,甚至还只能喝米糠粥呢!”棠越说道。
棠越说的是实话,唐糖怀孕到生产是她最艰难的时候,临近产期没办法上街卖糖人,没了收入,陈升和陈老太太也不肯出去找活计,只能坐吃山空。家里负债累累,连产婆接生的钱都拖了好几个月才还上。
后来唐糖勤劳肯干,不要命地劳作,日子才渐渐好起来,饭桌上再也没出现过米糠这种割喉咙的东西。
日日白米饭养着,倒把陈老太太养得金贵了,如今哪肯回到过去,再吃这些猪狗吃的饲料!
陈老太太说道“我们吃米糠没关系,但是小才……”
“小才跟奶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奶奶吃得,小才也吃得!”不等陈老太太把话说完,陈才立马打断她的话表孝心。
陈老太太被猪队友捅了一刀,差点气得心肌梗塞,可她又不能火,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吃饭的事情定下了,陈老太太眼珠一转,又起了一个主意“束脩要攒,学业也不能拉下,小才,你房间的纸笔是不是快用完了?”纸笔价钱都不便宜,能捞的油水也足。
“嗯,笔头秃了,纸也只剩三张。”陈才说道。
“阿唐啊,明天我去书坊给小才买点纸笔。”陈老太太看向棠越,目光很明显地透露两个字——
给钱!!!
“不劳烦娘,明天我去。”棠越说道。
“你明天还要卖糖人,到处奔波太累了,还是娘去吧。”
“都走惯了的,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