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章没有食言,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砂月的身边,看着她的睡颜一动不动。
这一万年来,虽然他一直在沉睡着,可是也能感觉到她在冰川之上留下的淡淡气息。也曾在梦中忆起当年与她在东宫的那些事,甚至还有想起她小的时候,那样软软小小的一只小狼崽子将他整个宫里都闹得鸡犬不宁。
渊底苦寒,只有梦中的情景时不时地聊以慰藉,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一朝入魔,他不是不犹豫的,只是万年的冰封之苦与思念,将他一直坚守的信念击个粉碎。那时的他想着,若是一生之中就这样随心所欲地做一次,就这么一次,那么即便万劫不复也是甘愿。
他扫了一眼窗外的夜空,想起了被他一朝毁灭的忘川河,心想此时怕是神界各路都已经知道了孟章已经堕魔的事情。忘川河一毁,魔界与神界之间唯一的屏障消失,也许用不了多久战争就要爆发了。而自己,也最终成为了千古罪人,万劫不复。
他静静地坐在床沿,低头看了一眼正熟睡的人儿,手轻轻抚上了砂月的半边脸颊,眼中的光彩变得有些妖冶,他轻声道:“若我留下来,你就不能后悔了。”
睡梦中的砂月有些轻微的呢喃,似是伤口疼痛,又似是被孟章抚摸地有些痒,她轻哼了一声,将脸在他手掌心轻轻蹭了蹭,如同幼时在他掌中撒娇,全心依赖。
砂月感觉自己睡了一万年以来的最安稳的一觉,起先她还有些担心,怕孟章又会突然离开,又或者像万年前那样骗自己,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开。后来感觉到那手的主人一动不动地任她握着,也就渐渐放心下来,心想着自己得赶紧养好伤,把神君大人娶到手才是正事。
所以当清晨她醒来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虽然背上和胸前的伤还有些痛,自己也不能动弹,但是一看到依旧坐在床沿的那个身影的时候,整个人的心都放了下来。
那人依旧是白底黑纹长衫,眉间血色的印记越发艳丽起来,孟章见砂月醒了,微微浅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痛吗?”
砂月摇摇头:“不是很痛了。”而后她撑起手肘,似是想要起身,孟章见状扶住她让她一点一点地坐起来,又给她弄了个软垫靠在身侧,以致于能靠得舒服些。
砂月上下打量了他几遍,啧啧两声道:“以前总觉得你一身衣裳总是穿的那么素,明明是条青龙,要不是你原先衣裳上绣的那几条青龙纹,我都要以为你是条白龙。如今这么看着倒是霸气多了。”
孟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她的奉承,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道:“你重伤未愈,先好好将养着,这凡间条件比较艰苦,等过几日你方便行动了,我再带你找个灵力充裕的地方养伤,届时你的伤也能好的更快一些。”
砂月仔细地观察孟章的神色,感觉好似并无异常,这才微微放下的心,嘴角一勾:“好,听你的。”
面上虽不显,砂月却知道眼下的境况其实并不乐观。孟章的心里不是那么容易能过得去这道坎的。不提他万年前对神界的执念,单凭现在三界之中无容身之地,只能狼狈地带着她躲到这凡间里来,就足以击垮他往日里所有的尊荣与骄傲。
如今的孟章,成为了神界的叛徒,而魔界不说孟章本身不愿意去,即便他愿意,有丹堰这个上古以来第一个魔的存在,就不会轻易地让孟章安安稳稳地度日。
不过想起丹堰,砂月揉了揉额角,问道:“你说丹堰的目的是为了复活启夜,若是他针对我还有理可寻,毕竟启夜的一魂与我融合在了一起,他恐怕是早晚要取我的命,可他为何一定要逼你入魔呢?”
孟章神情微冷,在提到丹堰的那一刻,语气竟有些森然:“究竟是为什么,我们慢慢就能知道了,至于他做的那些事。。。。。。”他将目光移向窗外,冷冷道:“我自会一件一件讨回来。”
那冰冷的目光看的砂月心中一震,下意识地抓住了孟章的一只手,轻声安慰道:“好,我陪你一起。”
二人在客栈住了些时日,因是躲在人界,外面发生的事情倒也一时间隔绝在外,一概不知。
而虽说此时紫微帝尊早已震怒不堪,下令让另外几位神君一起下界将孟章捉拿,可是执明一向与孟章交好,答应的也是一派敷衍,让紫微帝尊也一时间没了办法。
所以最后,紫微还是让朱雀位的陵光神君和白虎位的监兵神君一齐下界,让他们一定要将孟章捉回来给自己一个交代,这才勉强消了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