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昵称叫小笑的弟弟咯咯笑起来,红润脸蛋绽开一朵花,声音脆脆的分外好听。雅重月一时有点分神,盯著这个年岁相差甚远的弟弟,看他砸吧著嘴,两只小手在空中没有目的的挥舞,下巴上还有一点点口水。
南尧月在旁看著,看雅重月的眼神由忙乱慢慢变得柔和下来,轻笑道:&ldo;这也怪不得你父皇,他很多事分外小心,力求周全,是我没能留意到……等发觉到的时候,小笑已经有四个月大,落不得了。&rdo;
&ldo;即便只有一个月,你也不会落的。&rdo;嘟哝。
&ldo;是啊,因为是你父皇的孩子。&rdo;
理所当然温柔宠溺的语气,让雅重月心中一顿,突来的酸涩防不胜防撞上心扉。
因为是父皇的孩子,因为南尧月爱雅少慕,所以他甘愿为他孕育骨肉。
那麽柳从眉,也是因为爱墨愈梵,才会愿意以男身孕子产子吧?
他问:&ldo;这种事,那麽辛苦,那麽难受,我看过你分娩时生不如死的样子,──是不是只有非常爱一个人,才能忍得下这种煎熬?&rdo;
&ldo;嗯。&rdo;
&ldo;有人对我说过,情到浓时,共同孕育骨肉是件相当美好的事情。你也这麽认为吗,即便要你去承受怀胎带来的一切後果?&rdo;
南尧月讶异於儿子口中隐隐透露出的痛苦和沮丧,猜想是否这个少年心目中已有了一个类似的人选,而那个人或许,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ldo;堂堂七尺男儿之身,饱读诗书,文韬武略,满腹珠玑又皆手握重权,平素也是个清雅恬淡之人,这等人中龙凤,也甘心屈居他人身下,做那婉转承受、痛苦孕子的一方,那定是爱得很狠了?&rdo;
&ldo;我……朕哪点做得不够,或者哪点不如外人,他不肯给朕孕诞龙子,不肯给朕护他爱他的机会?&rdo;
一连几个问句,越问越痴迷,似乎问的不是眼前的南尧月,而是质问那远在中原,音讯全无的柳从眉。雅重月眼前泛起一阵水雾,慢慢聚集成泪光,惊觉到时,已顺著脸颊滑落,滴到昏昏欲睡的小婴儿脸上,把小笑惊得打了个大大喷嚏。
&ldo;母後,朕很爱他……真的,真的很爱他。&rdo;
是夜,柳从眉自梦中惊醒,撑著床侧勉强将身子支起一点,微喘著去揉阵阵抽筋的小腿。
揉了好半晌才稍微缓解了一点胀痛的不适感,重新躺下,却怎麽也睡不著了。
墨愈梵试探他的话,一整晚声声回荡在耳边,害他做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梦境。
他梦到年幼时的雅重月,牵著自己的手在御花园中逡巡。小太子板著一张姣美动人的脸,竭力要装年少老成的模样,却在他微笑著指出他衣袍上沾满飘落的花瓣和泥土时,急急忙忙跳开几步,双手乱挥,在身上乱掸一气。
他宠溺的蹲下身,对雅重月说&ldo;今日不用给皇上请安,衣冠凌乱点不要紧,尽情去玩罢&rdo;,後者瞪著素来冷清清的凤眸,眨也不眨的定定凝视了他好久。
梦到这里,其实还是往日的情境重现,但接下来,就发生了变质。
梦里,那个十岁的少年得到他的默认放纵後,转过身就去花园深处扑腾,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紫嫣红的花丛深处。起初他原地张望著,微笑著等雅重月玩够了出来。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感觉上他等了足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小太子踪迹全无,甚至连半丝声响都不曾发出。
柳从眉有点慌神,叫著太子殿下,一路朝雅重月消失的地方寻觅过去,寻了好久,似乎每个地方都找遍了,依然不见他的身影。
心口像堵起一座墙,越堵越沈,一颗心从胃里落到肚腹中。他呼唤雅重月的声音多了焦虑和不安,不知不觉双手撑在自己腰上,踉踉跄跄的缓步找人。一片奇异的悉簌声过後,终於找到躺在一棵大槐树下的雅重月。此时他已变为一国之君的成熟模样,戴著帝冠,笑得邪魅诱人,指著他的肚腹说:&ldo;柳从眉,你肚子怎麽这麽大,给朕看看里面是什麽东西?&rdo;
&ldo;竟然是个未成形的男胎……身为百官之首,居然大著肚子上下朝,朕怎能容你!&rdo;
说著便是一掌劈过,疾扑他而来。
柳从眉骇得连连後退,双手护在身前,不顾一切的喊:&ldo;不行,皇上,这个孩子……&rdo;
&ldo;妖孽之子,朕绝对不会轻饶!&rdo;
重重一掌击中柳从眉腹部,他痛苦的弯下腰,魂飞魄散的看著自己双腿间流下蜿蜒血迹,腹痛如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