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一定是阴谋!难道王学礼及其老婆,也许是孟宪异,能把迫害我的魔爪伸到爱农银行的最基层吗?
第八章我是一只丑小鸭(1)
我像一个没爹娘的孩子,面对一个无形而强大的势力,只有缩在角落里吮舐自己心灵伤口的份儿。我痛恨余主任、王学礼及其老婆,还有欺负我的所有坏人。我想报复,我首先要报复的,就是我厄运的始作俑者,那个自称为方子洲的雅皮士。
一个弱女子如何面对一个强大的被操纵的组织,如何面对一个整日游荡于旷野里的男人?我没对此进行任何思考,就冲进了我宿舍外的那片旷野,直接杀奔那曾经飘扬起白色炊烟,给我的清晨漫步带来无穷快乐的几间小房子。
我沿着林间的土路疾走,那一直令我沉醉的旷野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魅力。这土路原来是布满杂草的,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被推土机的履带压出了半尺深的车辙,异常难走。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而行,脚步慢了,大脑的思维倒提速了,也冷静了。
我怎么报复这个男人呢?施以拳脚?我一定不是他的对手。揭露和谩骂?也难解我的心头之恨。找朋友帮忙?这偌大的一个京兴市,我真找不出一个可以帮我动粗的人。无奈之下,我想起了少女时代对付男生的手段。于是,我蹲下身去,用自己的手绢满满地包起了一包干土,揣在兜里,准备见到那个雅皮士之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干土毫不留情地撒向他的狗眼睛。同时,我灵机一动,还想到了一个自救的万全之策。于是,我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这是我从王学礼那里获得的唯一的物质好处),拨通了公安局的110。
对面刚一传来女干警的声音,我就直接报了案:&ldo;一个叫方子洲的人正在殴打一名女青年!&rdo;
&ldo;在什么地儿?&rdo;女警官问。
&ldo;京兴市南郊,爱农银行集体宿舍外面,清水洼那片林子里!&rdo;
&ldo;清水洼?是有几家钉子户的地方吗?&rdo;女警官似乎比我还熟悉这一带的情况。
&ldo;就是。&rdo;
&ldo;方子洲?那个上海人?就是清水洼那个钉子户吧?&rdo;
&ldo;没错!&rdo;我恶狠狠地确认。现在,我才知道这个方子洲原来也不是本地人,而是一个上海人。
&ldo;你叫什么名字?&rdo;
&ldo;我叫柳韵。&rdo;我忘了撒谎。
&ldo;在什么地方工作?&rdo;
&ldo;我只是过路人!你们快来吧!&rdo;我终于没招出爱农银行,就赶紧挂了电话。
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往日里那炊烟缭绕的几间破房子,方子洲的老巢,却突然在清水洼的林子里消失了。无论我怎么环视,现在,在我的眼里,除了清水洼参天的大树,除了那只硕大的黑贝犬依然在远处矫健地闪现一下,就是漫野枯黄的蒿草,再没有了人烟。在原来那几间房子的遗址上,遍布瓦砾,一对消瘦的白发老者正在一片瓦砾上耐心地捡着破烂。
&ldo;原来那几间房子呢?&rdo;我问。
白发瘦老头儿的眼睛很大,外凸得很厉害,被松弛的眼皮包着,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一般。据说,他姓何,世居这一带的人都叫他何大爷。他听到我的声音,慢慢地直起腰,狐疑地望着我,回答:&ldo;让推土机推啦!这是上午的事儿了。&rdo;
&ldo;为啥子?&rdo;我问。
&ldo;为啥?听说薇洲有一家公司淘换了这块地,要接着建高尔夫球场了。&rdo;
那个雅皮士呢?&rdo;我的语调在失落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气愤之音。
&ldo;雅皮士?也就是坏人!&rdo;老妇也站起来,立刻还我了一个气哼哼,而后神经兮兮地说,&ldo;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rdo;
据说,她曾经读过几年私塾,学过诗词曲赋,能背诵很多毛泽东诗词、语录,但是由于一直没工作,也没人知道她的姓氏,这一带的人都随着瘦老头儿的姓氏叫她&ldo;何大妈&rdo;。她大约五十岁左右,有着晒成古铜色的皮肤,戴着一副黑塑料框的近视眼镜,镜片奇厚。她眼睛看人时凝重而怪异,时而呈游离状。听了她莫名其妙的话,我感觉她的神经一定不是很正常。她又说:&ldo;这儿没坏人,我瞧推房子的那帮子人,才操蛋呢!&rdo;
第八章我是一只丑小鸭(2)
何大爷以目光制止了老伴的唠叨,狐疑地问我:&ldo;您是薇洲公司的,还是房地产公司的?&rdo;
我摇摇头:&ldo;我只是要找那个叫方子洲的钉子户。就是总把陶渊明&lso;怡然自乐&rso;挂嘴边上那个人!&rdo;
何大妈不再回答我的问话了,突然直直地睁大了双眼,高叫一声:&ldo;我要申冤!你们凭嘛推了我的屋子?&rdo;
&ldo;人家说你是违章建筑!&rdo;何大爷插嘴,他不让老伴开口了,悄声对我说:&ldo;别怕,她精神有点儿毛病,不会伤人。&rdo;
见老伴没听到他的话,便又悄悄问我:&ldo;您是取光盘的吧?方子洲倒是告诉我,让我把一张光盘交给一个来这儿踅摸他的女孩子。&rdo;
&ldo;光盘?&rdo;我倒莫名其妙了。方子洲怎么会给我光盘?一定是这对老糊涂搞错了。我再怎么痛恨方子洲,也不想冒充另外一个女孩,来骗人财物,何况只是一张小小的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