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闲了两个月!也算是安安稳稳的过了一个新年。
对于我来说,又平添了一岁。
虽说没有新衣服可穿在身上,但至少没有寒假作业,这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特别是看着两个妹妹坐在煤炉前写着作业,对我投过来哀怨的眼神,我那刻心情特别的爽。甚至还想哼唱一首《新白娘子传奇》上面的插曲。特别是看到她们写字儿露在外面的手,肿胀成胡萝卜的模样,我没有心疼,反倒是有点沾沾自喜。心想着自己终于不用这样了!
过完年没几天,村里的人都开始背着行囊远离家乡,而我目送着一个个村里人离去,眼里尽是羡慕。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这样远走他乡,四处流浪呢!看着她们时髦的着装,一个个像是电视里面的人似的,哪像我,十六岁了还是穿着亲戚们接济的旧衣服,一不流行,二不合体。怎么看怎么讨厌。心情瞬间就沉落谷底。
对一套新衣服的渴望在十六岁的那年,显得是格外的强烈,可是我知道父母们没有多余的钱去添置,所以不合体的衣服依旧是我的不二选择。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刚把饭碗放下来,母亲出奇的不去厨房洗碗,而是风风火火的走到我的床前,把我的衣服胡乱揉成一团,装进一个蛇皮袋,然后背出去,绑到摩托车上,我当时在旁边看的是目瞪口呆,不明白母亲这一波操作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听见父亲在一边说着“可以了,不会掉的”母亲站在院中喊着我的名字,当我从屋里面跑出来后,妈妈已经把摩托车发动了起来,说是要带我去外婆家。我站在那里惊呆了,受到惊吓的还有两个妹妹,站在门口看着,一句话都不敢说,倒是父亲在一边大声的说“死眼珠子,带你走里,还不快坐上去”听到此话后,我犹豫着坐到后座上,妈妈加起油门就开始走!身体惯性的往后面倒去,吓得赶紧抓紧母亲的棉袄。
一路上,寒风凌冽的从头顶吹到脚尖,整个人像是被放进了冰柜里一样,缩着脖子,迷蒙着双眼看着两边的陌生的环境,翻越一座又一座山坡,四周光秃秃的景致显得是格外的荒凉,犹如我被风吹凌乱的心。身体随着上坡下坡而在山间的小路上“跳动”着,心惊肉跳的坐在后面,无奈只好闭上眼睛来稳定情绪,大约行驶了有一半的路程,母亲开口说话了“你这么小的年纪,在家里闲着干嘛呢,出门打工你年龄不够,刚好你舅舅家添了一个小表弟,你过去了帮忙带着些,也可以帮你外公外婆分担一下,他们毕竟年龄也那么大了,从小也是把你当做宝贝来宠,你也是时候去报答了”母亲说完,似乎想听听我的想法,一阵沉默后,我还是不语,眼神始终是看着两边光秃秃的山岭,偶尔有喜鹊在头顶飞过,“喳喳”的叫几声,我仰头看了几下,觉得是在嘲笑我!
带小孩?这不是所谓的保姆工作吗?我心里一阵恐慌,我只知道我也是个心智未成熟的孩子,刚从学校里面因为数理化跟不上而心里自卑,果断放弃学业的孩子,这会我还是个孩子,要去帮亲戚带孩子,这说得过去吗?那我这样是不是要长久的住在外婆家了?心里想着但是没有直接问母亲,因为从后面捆绑着的蛇皮袋子我明白了,衣服都装在里面。应该就是长久性的住下来!
就这样在没有一切征兆下,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靠近。命运的齿轮在毫无防备下就这样把我指引到一个未知区域。
前面是什么?我不知道,更是迷茫,自己当初心里的想法就是去南方打工,因为那些退学的同学都是选择了这样的路,我的想法也是想去南方闯一闯,去看花花世界,去买新衣服穿,去踩那宽大的柏油马路,再也不用在这个闭塞的村子里面每天对着牛儿说话,再也不用穿着亲戚们打下来的旧衣服,穿到身上就犹如戏袍般宽松无比,想不穿但是又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遮体!去走干净的大马路,再也不用因为下雨而脱下干净的鞋子,赤脚走在泥巴路上。夏天还好,但是冬天赤脚踩在黄泥地里,那是刺骨的难受!这是我当时的想法,但是想法终归是想法,父母亲不容商量的把我带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在我的印象里面外公外婆很和蔼,舅舅不善言笑,舅妈是出了名的刻薄。还有那个新生儿小表弟,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父母亲会这样的安排?按照母亲说我小的时候外公外婆对我好,就当是去还“亲情债”去,那一瞬间我懵了,母亲姊妹们家的小孩,也就是我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他们也都被外婆外公喜欢啊,为什么要所谓的道德绑架我的灵魂,因为他们对我好,所以现在我要换种方法去还那些所谓的好?
那时候我再怎么叛逆,也没有胆量跳下车去做抗争,因为真的跳下来,落个意外受伤,我的母亲也不会对我产生怜悯之情。反而会进行拳打脚踢,况且我挨打已经是挨怕,他们的抉择我很清楚,那就是顺从,即使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说出来,只能选择默认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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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像是意识到了我的怏怏不乐。又继续叮嘱道“到那里后要有眼色一些,勤快些,这样才会受到你舅舅舅妈的待见,说不定还会把他们的医学手艺教你一点,你看看舅舅有了手艺现在多有钱啊,吃穿不愁的,这摩托车还不是你舅舅骑腻了,二手卖给我们的,所以他们家条件好,跟着好好的干,有你的甜头吃”
母亲依旧是在前面喋喋不休的说着,而我像个哑巴一样,一句话不说。不过最后一句话我记下了,多年后我不得不在母亲这句话上做批注:此句是反话。
那天格外的冷,风吹在脸上就像是被一个隐形的手掌在扇着耳光,脑袋瓜子一直是“嗡嗡”的。头一直紧紧的缩在棉服领子里,只露出半个头出来。不停的吸着鼻子。风呼呼的吹打着干燥的皮肤,冷又加上母亲给我说的这番话,当时就感觉自己是被绑到刀架上似的,身不由己,想着同学们都到南方去打工了,而我从山沟里走到平原地区,当一个保姆。心里不免过于失落起来。
可能是我的一言不发惹怒了母亲,在一个拐弯处,母亲把摩托车停了下来,我识趣的下车了,母亲冷不防的抓着我的头发撕扯着说道“你到底是聋子还是哑巴,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对我,把我的话当做是屁啊,你到是吱一声啊,你是猪吗?猪也会哼哼两声的”你看看,父母们往往一生气就是这样训斥孩子,生了养你这么多年,我的母亲也是这样。那天,我像是丢了魂,前一刻还在难过着被母亲这样不带商量的安排,后一刻被母亲在半路里揪着我的长发对我发飙。我的整个世界崩溃了!那一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什么叫做无助?
我隐忍着绷着嘴巴,睁大双眼,任凭风猛烈的吹过来,也不带眨一下,因为我怕眼睛眨一下,眼泪会大颗大颗的落下。双手因为疼痛紧紧的攥着,母亲最终无奈把手放下了,我伸出手,赶紧揉了揉刚才揪头发的位置,疼,真的是疼!
最后看到母亲从眼角流出一行清泪的时候,我妥协了,低着头说道“听到了,我会勤快,会有眼色的,会好好干的。”
在寒风中僵持了好久,母亲斜着眼睛瞪着我,从开始的那一瞬间,我就把头垂的很低,因为害怕母亲凶狠的目光,像是要把我揉碎并吞服掉。在冷风中僵持了一会后。母亲恼怒的坐在摩托车上,熟练的发动摩托车,我随后颤颤巍巍的坐了上去!
十六岁,真的不敢想象,我的十六岁是这样的,那些所谓的花季雨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描述,我一直不曾走进,我只知道我的十六岁,就是在这样的恐慌中,害怕中,又想反抗,又害怕反抗后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恶果。最终学会选择隐忍。被母亲暴力的推进一个悬崖边。在无能为力的环境下,我像是母亲手中一件廉价的物件!随意被拿捏被支配。
反抗意味着我要掉下万丈深渊去,顺从意味着我要向一个未知的靠近。
风在耳边聒噪的叫着,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在对我高谈阔论。
但我听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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