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许久不见。”一道男中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林朝英没有回头,只看着下面的群山。来人是王重阳,她离开终南山已经好几年,当然知道他们已经许久不见。她也懒得与王重阳寒暄,干脆直奔主题,淡声问道:“道长不请自来,所为何事?”一身黑色道袍的王重阳忍不住侧头打量着身侧的姑娘,几年不见,她风姿依旧,娇眉娇眸的,眸底带着几分张狂,美态中又带着几分倨傲的神色。只听得他笑道:“林姑娘这些年来似乎过得如鱼得水,这般,我就放心了。”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林朝英缓缓转身,面对着王重阳,那双水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神情很遗憾:“几年不见,道长似乎也是过得很好。”是真的很遗憾,她原本还想着或许有机会帮原版的林朝英虐王重阳一把的。但是她来来回回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都扫遍了,想了无数种方法,但是最终得出了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除了王重阳自己,没有人能虐到他。她如果想要虐王重阳,那简直就是自己找虐。她无法虐人,那就只好寄望于上天开眼,在肉体上或者是什么上虐王重阳一把也是好的,谁知上天也没怎么开眼,王重阳如今看着红光满面的,看得出来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他的状态十分好。王重阳默了默,用十分平稳的声音说道:“我此次前来,想与你商量一件事儿。”“为了云竹青?还是为了《九阴真经》?”今日一早,洪七公就说要去全真教见王重阳,自然的也是要带云竹青一起去。他们去完了不久,就见到了王重阳出现在此,她怎么能不将这些事情联想到一起?王重阳坦言相告:“两者皆有。”“如果是为了云竹青,你不必与我商量,虽然云竹青说他此生都愿意为我所用,但他愿意为我所用不代表我就非得要用他。如果你是为了《九阴真经》要怎么处理,你可以直接与云竹青商量,那是他祖宗留下来的问题,跟我没关系。就算我真是他的主子,也管不着。”王重阳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喟叹着说道:“若是当真不管,又怎会带着他来终南山。”有种人,会逞强会骄傲会做戏,但是她的心有时候会比豆腐还软,譬如说,眼前的这个女子。林朝英闻言,嘴角微扬,很理所当然的语气。“他此时还是我的人,我带他来终南山,是不想让旁人看轻了我古墓派掌门人。若是他在我手中出事,日后我的徒儿徒孙如何在武林中抬得起头?”“这般说来,他日后的安危暂时还是与你脱不了干系。”林朝英没有否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使她与云竹青一开始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几年下来,情分也是有的。在她可以自保的前提下,她自然是很愿意保住云竹青的。想着,她抬眼看向王重阳,问:“他将《九阴真经》交给你了?”王重阳点头,“我只暂时替他保管,该要如何处置着《九阴真经》,还得从长计议。”林朝英一愣,“你要如何从长计议?”“他这般交给了我,亦是无用。欧阳锋前来中原武林,洪帮主说如今各路英雄都已经晓得欧阳锋是为了《九阴真经》而来。世上习武之人,对武学皆有执念,如今各路人士都在对《九阴真经》虎视眈眈,只怕云兄弟一在外头露脸,便会让人给认出来,惹来杀身之祸。”王重阳语气徐缓地解释说道。停了停,他又说:“我与洪帮主均在想,要如何才能较好地平息这场风波。”怎么较好地平息这场风波并不在林朝英关心的范围内,因为她早就知道了结局。“云兄弟认为我是《九阴真经》的有缘人,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即便是有缘人,若是得了《九阴真经》但又无能力保住武功秘籍不被人夺走,又能如何?我已提出华山论剑之说,广邀天下英雄豪杰至华山之巅比武,武功天下:乐斗在林朝英看来,《九阴真经》这玩意儿真的是烧了比较好,毕竟,这风风雨雨的都是因为《九阴真经》而引起的。王重阳听了林朝英的话,摇头淡声说道:“若是到今日,一把火烧了这《九阴真经》能解决问题,我再可惜这绝顶的武学也愿意将它化为灰灰。但如今江湖中人皆知《九阴真经》已出现,即便是我烧了,旁人便当真认为是烧了么?我只怕我当着各路武林人士的面烧了《九阴真经》不仅于事无补,反倒为我全真教惹来祸事。这般,也是辜负了云兄弟对我的一番信任。”林朝英闻言,没有说话。她也相信王重阳所说的话,她也相信大多数人心里都是抱着眼见也未必为实的想法。她敛眉,随即带着几分讽刺,说道:“道长心怀大爱,为了武林的宁静与一个云姓的陌生人如此尽心尽力,令我等望尘莫及。”王重阳一怔,脸上神色略显复杂地看向林朝英。林朝英迎着他的视线,扬眉,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可是想看出些什么来?”王重阳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随即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不过在想,人生在世,自有得失。林姑娘,我一直都不曾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即使心中愧对于她,但他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你不后悔是你的事情,这么与我说,是想要说服我还是要说服你自己?”林朝英反问。语毕,她又很嚣张地轻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她明白王重阳所谓的得失,他为了所谓的天下大爱,舍弃了男女之情,他认为值得。即使心中对某个女子愧疚不已,面对着她的时候,他会想起昔日与那个女子耳鬓厮磨的日子,心中内疚当日自己误了人家姑娘的终生。“道长你说,要是武林中的人晓得了你我以往的事儿,是否还会觉得你高风亮节?又或者说,即便是武林中的人晓得了那些事儿,也只当你我不过是君子之交,即便我说你是负心人,武林中人也是认为你白玉遭玷,可恶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林朝英眨了眨眼,很无辜地问道。“林姑娘……”王重阳的声音带着几分喟叹,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他还会愧疚吗?很好,她就是要王重阳愧疚。或许武林中的人个个都说王重阳是多好的一个人,她也不否认王重阳是个好人,但是那并不妨碍她对王重阳没有任何好感的事实。“不过你放心,你我之事,旁人还都不晓得。一路护送我回来的洪七,也只当你我是君子之交这般而已。”停了停,她又放缓了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苦涩,语调徐慢:“除了当日我坚持要你将古墓交给我,我又何时为难过你?”王重阳敛眉,脸上神色一片平静。山风吹来,将两人的衣物都吹得鼓了起来,红黑的衣带在风中偶尔打拍着。良久,王重阳的声音在山风中传来:“只怪我当初少不更事,行事不周。林姑娘,你向来为人豁达,王重阳不过是沧海的渺渺一粟,你何必如此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