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鬣大约是有什么事,脚步略微急促,当对方视线扫来时,邵揽余的声音跟着响起。
“他让我觉得危险,杀了他。”
语气淡然随意,仿佛在点评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距离越来越近,斑鬣的脸清晰出现在眼前,他不怀好意地瞟了眼邵揽余,移开视线的瞬间,表情霎时定格——
斑鬣额头悄无声息多出一个血洞,睁大双眼,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黑暗划开一条缝,席未渊走出来,反手将消音枪收回腰间,脸上表情并无半分变化。
“还想杀谁?一起告诉我。”
“……遥迦,站久了腿疼,坐着吧。”
基地医疗区单人病房里,易绛嗓音略显沙哑,酝酿了许久才讲出这句话。
然而病床对面的女孩无动于衷,波澜不惊盯着重伤卧床的他,眼里没有丝毫担忧或心疼,甚至连意外都没有。
易绛心底叹了口无奈的气,面上却还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话:“这段时间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谁欺负你?在临定的时候,他们除了不让你出门,还对你做什么了吗?”
好半晌,遥迦像是沉默够了,硬邦邦开口:“你们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我要见阿景。”
易绛下半身不太方便活动,只能微微直起上半身,抬了抬手。
“你过来,我好好看看你,在外面这段时间是不是瘦了?”
“我要见阿景。”遥迦机械地重复一遍。
“想见她就过来。”
易绛温良的神色不变,语气沉了几分。
遥迦的双眼直愣愣盯着他,倔犟的眼神里,藏着痛苦的隐忍。
许久过后,她终究是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病床旁。
易绛一只手搭上她肩膀,指尖替她整理有些凌乱的发梢,发丝夹去耳后,露出只剩下半边的右耳。
“小耳朵,”易绛压低嗓音,悠声说,“你这么及时地回来,不怕被怀疑吗?”
听见这个称呼的遥迦,整个人忽然抖了一下,随后触电般迅速向后退开,手忙脚乱将耳后的头发拨到前边,挡住了那只有缺陷的右耳。
易绛镇定地看着对方慌乱的动作,说:“你的助听器呢,没戴吗?”
遥迦又抓了两下头发,调整好呼吸,兀自说道:“席先生让你带我去见阿景。”
易绛一眼识破她的谎话,却没拆穿,只是说:“遥归景不在基地,过几天等我伤好一些,再带你去见她。”
遥迦忽地掀起眼,又立刻放下去,眼底的恨意稍纵即逝,她转身想走。
可背过去那一刻,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这么不想看见我——”
易绛的话没说完,遥迦反射性将手甩开,前者不小心撞上了病床边的栏杆,波及到腰侧伤口,疼地没忍住嘶了一声。
他抬起头,却只看见了女孩匆匆离开的背影,别说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停顿一下。
毫无预兆地,易绛忽然回想起曾经某一天,小女孩因为看见自己的旧伤,偷偷湿了眼眶的景象。
他不由苦笑了一下。
也好,至少她以后不会再哭了。
遥迦的步伐很仓促,仓促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她不明白自己在逃避什么,可就是想赶紧离开。
遥迦深深低着脑袋,几乎动了想跑的念头,只是双腿还没迈起来,肩膀先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惯性令她连连后退,在身体不稳即将摔倒时,胳膊被人轻巧地扶住了。
遥迦站直身体,下意识抬眼看去,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深如大海的眼睛。
遥迦心头猛然一跳,低下头颅。
“邵先生。”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